第9章 珍珠

珍珠之所以平静地问绮罗来做什么，是因为她并不知道二爷今儿在家，平时绮罗也有趁着旁人午睡的时候来寻她的，所以珍珠只当绮罗来是一般的事。

绮罗见她这么说，知道她没当回事，遂苦笑了下，将自己今儿这一番遭遇前前后后一丝不落地都同珍珠说了，且比在姨妈家说的还齐全，末了，很是忧心地道：“今儿蕊珠之所以这么急，我感觉她八成是知道了我表姐的事，不然她是不会这么急躁行事的。”

蕊珠为人，珍珠自然也是知道的，也认同绮罗的话，不过见绮罗苦着张脸，遂笑着推了她一下，道：“何苦计较她，你让她蹦跶就是了，早晚儿有她的好，她这么般行事还不是怕你表姐同周宏家的大儿子做成了亲，日后大太太还不是更看重你，如此一来，她不就是怕丢了自己个的姨娘位置吗。”

说着，珍珠不屑地撇了撇嘴，冷嗤道：“哼！真真是好笑的很，她自己将个小老婆看的重，以为别人也巴不得了，且不知，我们根本就看不上，旁人都道牛国公府的姨娘日子好过，你看看，哪个好过了？不过是不比别家的姨娘少吃少穿罢了，这姨娘立规矩可是比别家还严厉，从早起就得去上房服侍夫人，到了晚间夫人歇下了，她们才能回房歇会子，比我们这些个能换班的大丫头还不如呢，真真是傻子才这么没见识。”

听的珍珠这么说，绮罗虽说着知道她说的严重了点，可情况也差不离了，不觉叹气道：“谁说不是，我有时看着府里的姨娘只觉得可怜，不过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我们也不必同情她们，对了，我今儿来可不是寻你说这个的，而是想问问，你老子娘可有信来？这眼看着秋收了，南边庄子上的人也该送粮送物来了。”

“怎么，你又有东西要捎给你爹娘了？”珍珠很是不争气地瞥了眼绮罗，叹气道：“唉，真不知说你什么好了，你能有什么东西？二爷虽说屋里的好物件多，可他是个还没领差事的，手里的那些个东西可都有数，能有什么外快给你们，我看你那些个体己还是自己留着好了，尽给了她们，日后她们不想赎你出去，你可如何是好？好歹手里有两个钱，自己也有底气些。”

这话是掏心窝子的话了，绮罗不觉一把抱住珍珠的膀子，笑了道：“知道姐姐这是想着我呢，我心里有数，不会全交出去的，今儿来，倒也不是为了捎东西，而是想着等我哥哥来时，先同我见一见，毕竟我姨妈的心思，你也知道，我得同我哥哥先通个气，才能谋划好下一步。”

说起这个，珍珠不觉笑了，转过头来，凑到绮罗的耳边，问道：“老实说，你自己个是什么心思？我看你那表哥不是个靠得住的，人虽说还算是老实，可没什么主心骨，这样的人，说白了一辈子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但也平稳，可若是有人见不得你好，他那里可就是个大缺漏了。”珍珠知道绮罗一直顾忌她是少爷院里服侍的大丫头，这个其实一般大家都不会拿出来说事，可若是有人想恶心谁，也有翻腾出来的。

珍珠之所以不看好绮罗嫁给他表哥，就是看这男人是个耳根软且有些大男人小心思的，若是绮罗嫁了他，这府里谁乐意见谁好过？有那起子颠嘴的人拿这没影的事在绮罗表哥的耳边嘀咕一下，自然与男人面子上就过不去了，如此，绮罗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珍珠可是看得出来，绮罗表哥与这事上可不是个心胸阔朗的。

想到绮罗的艰难处境，珍珠倒是为她心疼的很，不过好在，如今二少爷也就才十三，若是绮罗能在这一年里被调到大小姐身边过渡一下，旁人也就不会说些什么了，毕竟若是被兄弟收用过的丫头，一般是不会被调到小姐们屋里的，更何况二少爷也还没到明面上给安排通房的年纪。

珍珠想到这，倒是觉得绮罗将钥匙分一份出来是极好的事了，若是这事利用的好，完全可以让绮罗从容脱身的，不过这事的关键还是在老太太那，她得寻个好机会同绮罗好好地谋划下，对了，大小姐的亲事早就定下了，最迟明年她大概也就要出嫁了，如今老太太和大夫人已经开始让大小姐赶紧地绣嫁妆了，这个倒是可以利用下。

若是以往，帮大小姐绣嫁妆这事，珍珠也不敢想到绮罗，即使绮罗与绣活上是极好的，毕竟在老太太和大夫人眼里，最重的还是二公子，哪里会为了女儿委屈了儿子，不过若是让她们知道绮罗与二公子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定然就不会不愿意让绮罗去帮大小姐绣嫁妆了。

再说了，绮罗可是一直没少给大小姐做衣服物件，想来让绮罗去大小姐院里帮着大小姐做事，定然是不会难了，不过，珍珠觉得这一切还是要有个契机的，此事倒是先不与绮罗说的好，免得她上了心，日后再失望了。

绮罗可是不知道珍珠这说话的功夫就想出了个主意，正点着头赞同珍珠的话，她本就对表哥不太感冒，听了珍珠这话，也顾不得不好意思，忙感叹道：“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且我明年就能出府了，再嫁给表哥，这算是怎么回事，做了人家这么多年的奴才下人，难道还没做够？”

绮罗说着很是喘了口气，也没容珍珠接话，就又叹气道：“不过这些我又如何同姨妈说？姨妈如今因着我在二爷院里不好提让我嫁给表哥的话，可一旦知道我要出府，定是要强压了我给表哥做媳妇的，你说到时我能怎么办？姨妈我们是得罪不得的。”

这话说的无奈且还带了点凄凉，珍珠忙拉了绮罗的手，感同身受地道：“是呢，如今你爹娘还因为你姨妈的关系，佃着府里的一些零散的地，若是日后你出府了就更得指望着你姨妈了，即使不指望你姨妈再帮着你家佃田地什么的，可在乡下，有个姨妈在国公府当管事娘子也是没人敢随意欺你们家的。”

绮罗一听这话，忙点头道：“可不是，若是同姨妈闹翻了，不管日后能不能再佃府里的地，也别管我爹娘心里过不过意的去，就我这心里也是难过的，再怎么说，姨妈也算是我们家的恩人了，且这些年对我也算是不错了，本心里我就是想着能不同姨妈闹翻了最好。”说着绮罗纠结的眉头直皱。

珍珠理解绮罗的担心和顾虑，在一个，绮罗同她姨妈交好可是好处多多，毕竟日后红玉嫁到了周家，那黄家真就是发达了，遂感叹道：“你想的不错，若是你姨妈这里没问题，日后你出府了，与你寻女婿上也能好些，旁人碍着你姨妈的关系也是不敢嫌弃你年岁大的，如今同你姨妈闹翻了确实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绮罗叹气道：“我就是顾忌这些才不敢同姨妈反着的，若是姨妈真要开了这个口，我想着表哥也还行，不过我得说服了姨妈同意表哥脱籍，不然我就算是不出府就这么一个人过，也是不能嫁给表哥的。”绮罗是真不愿意日后自己的孩子也一辈子做人家的奴才。

见她说的决绝，珍珠唯有拍了拍她的背，其实就珍珠来说，她可是觉得出府未必好，外头是什么日子，通过她爹娘的叙述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一般的小户人家如果天时好，还能混个肚饱，若是天时不好，卖儿卖女的多的事，早先儿，绮罗不就是因为家里有难，这才被卖进府里的吗。

说起来，也难怪绮罗想好好同她姨妈说道这事，毕竟也亏得她姨妈在老太太那里还能说的上话，这才让绮罗当年得以卖了个活契，若是那等两眼一抹黑的人家，女孩子被买到腌臜地方的也是大有人在，所以，珍珠觉得还是就这么在府里过着也不错，就像她爹娘还不是一样好好儿地过了一辈子，虽说不得重用，可温饱确实是不愁的。

珍珠觉得，他日若是自己也能配了个管事的，自己就再帮着老太太管着院子，当个管事妈妈也是不错的，若是哪日老太太去了，她也是能凭着老太太的余荫混个好差事的，其实不拘事情好坏，只要能当个管事妈妈，她也就满足了。

不过珍珠也不拦着绮罗出府，毕竟她同自己不同，人家可是只身在府里，老子娘哥哥都在府外，自然是想着家去团聚的，只望绮罗的老子娘哥哥别是个没良心的就成了，日后绮罗出去了，府里有自己也是会多看顾些她的。

如此一想，珍珠遂安慰地拍了拍绮罗的手，劝道：“唉，我也不再劝你什么其他的话了，你的心思我知道，若是这事实在是却不过你姨妈，我看你就想着让你表哥出府吧，这样，没了府里这些人嚼舌根，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府里有你姨妈和周家在，你们的小日子定然是不会太差，只不过你表哥要想出府不容易呢。”说着珍珠倒是皱起了眉头，毕竟这黄家也是家生子，没有太过得去的理由，府里是难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