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金钟法阵
何善抱着福光道人,泣不成声。
正当大家仍处在悲痛当中时,突然,幽幽森林里射出一道白光向漆黑的空中,显得格外耀眼。同时,在马驼山的其他四个地方也同样地射出四道白光,五道白光在空中汇聚一处,向撕开黑布一般渐渐光亮了起来。夺目的阳光倾洒下来,让许久没见到亮光的士兵们一时间睁不开眼。何善放下福光道人,与众人一道走出军帐,看着天空中发生的一切,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人群中议论纷纷:“难道这就是融大人说的亮如白昼。”
“意思是说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到婆婆怀里去,与西征军主力会合。”
顿时,人群沸腾了,百感交集地欢呼起来。可何善似乎并不开心。
不远处的幽幽森林,岚雾逐渐散去,绿意盎然地映入眼帘,少了些许之前的神秘感。
不久,何善带着剩余人员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婆婆怀里,这里有着另外四路人马。大家都互相宽慰,终于不要再守下去了。何善从其他队伍那里得知,其他队伍也牺牲了很多人,比何善队伍还死的人多。因为其他队伍早早牺牲了很多人,实际上间接帮助其他队伍节省了粮食,所以其他队伍没有像何善的队伍那样在后期出现粮食不够的问题。于是当何善带着剩余人员到达婆婆怀里时,终于吃上了许久没见的馍。可是何善他们身上形成的软骨草的毒瘾已经没办法去除了。
再过了三四天,西征军的主力终于到达了婆婆怀里。
融冬的病也早好了,见着还活着的何善,深深地给了个拥抱。
何善则是半点提不起精神,待周围没人时,悄悄和融冬聊了起来,“融大人,我有个疑惑,能否为我解答。”
融冬很诧异何善会以这样的口气问自己,笑道,“可以,我若知道,尽量解答。”
“出发前,我们曾问过,为什么要我们去占领幽幽森林等地方?这些地方到底有什么秘密而不让我们知道?为什么要等我们牺牲了那么多人才会出现融大人所说的黑夜亮如白昼,然后西征军才来马驼山?”何善伤心地越说越哭,都无法与融冬对视。
融冬自知理亏,不愿和何善对视,只是淡淡地说道,“这是上级的命令,有些时候我们都只要负责照办就是,不需要问那么多原因。”
“是吗?”何善不屑,意图要拆穿融冬的谎言,拿着一块布在融冬面前晃晃,“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啥,我看看。”融冬正要接那块布,何善却直接扔给融冬。融冬一看,这是马驼山的地图,在深渊铁矿、幽幽森林、孔目泉、红眼火炉和万丈峰五个地点,分别标注了金木水火土。融冬一下子汗珠要从额头上掉下来,但又不想在自己手下面前失了风范,厉声问何善,“你想说什么,这地图就是普通的地图,怎么了?”
何善快要哭了,“融大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说真话。如果你不愿意讲,福光道人在最后一刻死在我怀里,他悄悄告诉了我,当初我们五个小队出发前,融大人和将军们就决定要我们这些命不值钱的重刑犯用牺牲来殉道。共派出五个小队,分别去往深渊铁矿、幽幽森林、孔目泉、红眼火炉和万丈峰五个地方,刚好对应金木水火土,我是对应木,所以要占领幽幽森林。”何善扒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出发前,法师团为加持士兵攻击属性而在胸前刻印的法力纹身——“木”字。
融冬不知如何说好。
何善越哭越伤心,“我们拼尽全力为朝廷卖命,但朝廷却视我们为蝼蚁。看看我胸前这个木字,当我们每个队伍死足了九九八十一条人命时,唤醒了我们的法力纹身,之后五道白光汇聚在马驼山的天空,形成保护马驼山的穹顶——金钟法阵。我们队的督军——福光道人,当我们无法完成九九八十一条人命的牺牲任务时,他甘愿做第八十一个牺牲的人。福光道人牺牲了,可融大人却在我们出发前,装病不和我们一起。融大人是怕死,还是怕面对我们呢?”
融冬一听何善在怪自己,官架子端住,居高临下的气势压来,“放肆,我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我是不是真病、是不是怕死也跟你没关系。你说的是否是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难道我们这些为朝廷牺牲的人,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吗?”
“你们要什么权利?如果人人都跟你一样要这要那,那我们西征军从大周打到马驼山,这一路上牺牲的其他将士,他们又有什么权利呢,谁为他们争取了权利。这是战争,要玩命的,牺牲在所难免,如果你们不牺牲,那牺牲的就是整个西征军,就是大周。”
“我们不是怕牺牲,不然我们也不会跟随西征军打到马驼山,我们是不想被西征军的将军们当作外人,牺牲得如此不明不白。如果你是我,你愿意这么不明不白地牺牲吗?”
融冬吼道,“要不要告诉你们真相,这是将军们的决定,我们就是服从,你服从我,就这么简单,没什么好说的。你给我出去,自己冷静冷静,脑子不清醒的人说出来的全是废话,我一点也不想听!”
“这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西征军已完全不是我当年想象的西征军,也许我当年就看错了西征军,我们这些重刑犯从来没被当成自己人对待,一直都只是你们的工具人!”何善脱下铠甲,将帽子使劲往地上一掷,“你们自己玩去吧,老子不奉陪了,要军法处置我尽管来!”
何善的举动惊动了军帐外的士兵,闻声入内。
何善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出军帐,没搭理任何人。
闻声而来地士兵问融冬是否要捉拿何善,若是何善执意如此,那就是逃兵一枚,可是要按军法处置的。
融冬闭着眼,遗憾地摇摇头,“他毕竟有功,我不忍心军法处置他。你们跟着他,看他要干嘛。”
何善越走越远,离开婆婆怀里,但他没有向东走,而是向西。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染了软骨草的毒瘾,是离不开马驼山了,不可能回家。所以他是走进了幽幽森林。
他在林中的一棵树下坐着,闭着眼睛冥想,“我这一辈子都感觉被人生欺骗。家人教我一心向善,但并非善有善报。小梅也是个好姑娘,含怨而终,害死他的恶人却没有恶有恶报,结果自己差点被恶人害死。之后我本以为遇到了贵人,让我从军打仗,正当我完全相信一个人的时候,我又发现自己再次被骗。好人就是被无数次的欺骗,而坏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是朝廷的不公,是我人生的不公。人心太过险恶,比鬼还可怕。既然这世界太过黑暗,那我们凭什么说自己是代表光明的一方,去攻打灵界呢,我们人界与灵界又有什么区别?如果没有区别,我们所谓的西征军所作的一切都是虚妄的,只是满足了一些恶人的权力欲望,和我们普通老百姓并没有关系。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又能说的清楚?”想罢,何善将腰带解下来,挂在一个树干上,两头打结绑成圈,拉一拉,绳子还算结实,找了块大石头垫在地上。
“也许逃避现实,才是不向现实妥协的最好方式!”何善自言自语,脚踩上大石头,将脖子伸进绳圈里,再两腿一蹬,石头滚落一旁。何善颤颤巍巍地晃动身子,整张脸憋得通红,眼珠子快要爆出来了,一点喊声都没有。
跟踪在一旁的融冬派来的士兵,见何善自寻短见也没上去解救,毕竟这是何善自己的事,融冬也没交待。士兵看了会儿何善身子没挣扎了,何善身子只跟个钟摆一样摇晃,敲敲回军营报告去了。
“良哥!”林中深处,小梅的声音又有传来。
“啪!”的一声,绳子突然断开。何善结结实实摔坐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捂着生疼的脖子咳嗽不止。他累了,已没有力气起身,干脆躺在地上,两眼惺忪地望着高耸蔽日的大树。
“良哥!”林中深处,小梅的声音逐渐靠近。
“是小梅!”何善睁开眼,林中的岚雾逐渐浓密,小梅从岚雾中走出来,头发耷拉下来,看不清脸。何善踉跄地站起身,走近,这才感觉与小梅越来越近。
“良哥,你不能跟我一样,就这么含恨而终啊!”小梅哀怨地说道。
“我只是选择了和你一样的方式,你何必说我呢?”何善遗憾地摇摇头。当何善触碰到小梅手臂时,一股冰凉感传导而来。何善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小梅穿上,哭着说道:“怪我,那时候我应该陪你一起去镇上,若是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了。”
小梅也抽泣了,流下了血红色的眼泪,“这不怪你,你已经很努力了。若不是你想要为我报仇,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没有了我,你可以再找别人成亲,然后你自然会渐渐忘了我,就像是你从没认识过我一样。”
“不,不会有其他人的,我忘不了你。”何善伸手将小梅的头发拨到耳朵后,一副干净清纯精致的面庞露了出来,不像之前那么恐怖,“是我自己要为你报仇,跟任何人没关系。”
小梅说:“你只是一时冲动罢了,时间会冲淡仇恨,也会冲淡我。”
“我不想冲淡,我也不想走了,就让我和你一起呆在这幽幽森林。”何善将小梅搂在怀里。
“你傻啊,你若是想我了,无论你在哪里,都能见到我。”小梅笑着流泪。
“人世间太险恶,我哪也不想去,就让我陪你在这里。”何善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绳,“我们在人界没有好好相处,现在就让我们永远相处下去。”何善将自己的手臂与小梅的手臂系在一起,之后他毒瘾发作,全身隐隐作痛中昏睡过去,倒在小梅的怀里。
“我们永远一起。”小梅用手摸了摸何善苍白的面庞,幻化成一棵遮荫树罩着何善,树干长进了何善的身体里。何善由此获得了身体延展的能力。
回到现实。
“熔岩——雷爆!”火煞道人大喊一声,双手手掌间瞬间形成一团雷电交加的熔岩火球,砰得一下爆炸开。
白鳝,就是何善,在他生命最后一刻,他想到了小梅,想到了自己苦难的一生,终究化为泡影,再也不用被现实折磨了。只见悬在半空的白鳝痛苦挣扎着大叫,以接触点为开端,全身骨头慢慢被熔岩侵蚀燃烧成灰,最后被强大的冲击波吹得一干二净,渣都一点不剩,就在其手下众目睽睽之下。上次火煞道人在西州城险些与白虎同归于尽的招数是雷爆,此番功力已是大跳级。
这场面逐渐安静,火煞道人有些疲累地坐了下来,擦拭下满脸的血泥和汗水,指着面前的旁观者,骄傲地笑道:“还有谁要上不?”
白鳝的那些手下见火煞道人指着他们,以为要对他们动手,先是紧张兮兮地往后退数步,才朝火煞道人摇摇头。
慕容曦这才从某个洞中洞跑了出来,站在火煞道人身旁拔出蛇吞剑,正义凛然地说道:“道长,你累了,看我收拾他们!”
慕容曦正要挥剑上前,火煞道人一把拉住,“你就得了吧,不用劳烦你动手。”说罢,转而朝那帮白鳝的手下大声骂道:“滚——开!”伴随火煞道人的一声大叫,他口中竟然喷出一团火球射向白鳝的手下。
火球虽没炸中一个人,却将他们全都吓得不轻,赶紧落荒而逃。
火煞道人颇有些得意,擦了擦还不时喷云吐雾的嘴巴,“不错哦,我居然也有这招术了。”说罢,和慕容曦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