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里木塘恶人
另一边,狗鼻子带着大筒、花狐狸,挟白头丐,尾随骷髅狗跑到一处拐角处停了下来,街对面就是周氏古董店。
“古董周!”大筒看到悬在店门上方的牌匾赫然写着“周氏古董店”五个字,有些吃惊。
“你认识?”狗鼻子问。
“找我做过石像而已,不熟,看他老实巴交得很,不像是会武术和法术的人。”大筒说。
“人人都是骷髅里面藏着一副深不可测的嘴脸,岂能光看外表能分辨得出什么来?”花狐狸说。
狗鼻子说:“我听说他曾是尉迟宽的人,后来尉迟宽的势力倒台后,他没少被人欺负。”
“所以呢?”大筒追问,狗鼻子话没说完。
“他是个很隐忍的人,其身上一定有很多秘密。”狗鼻子说,“你说我们打得过他们吗?”
大筒想起火煞道人和易青阳在中山谷的折腾,不爽地说:“一定得叫人帮忙,即使对方只有两个肉包子能打。”
狗鼻子问:“你确定他们只有三个人吗?”
大筒摇摇头:“确定才怪,所以得多叫些人来帮忙。”
“跟我走!”狗鼻子拍拍大筒肩膀,便往回走。
“去哪?”大筒问。
“里木塘胡同,那里活了一帮只认钱的人。”狗鼻子诡异地笑道。
四人黑夜里在建筑格局乱七八糟的婆婆怀里镇弯弯绕绕,走了颇远的路才来到里木塘,还未进到胡同里,就闻到漆黑的胡同深处飘来一股阴湿且恶臭的味道,安静得出其,丝毫看不出里面存在活物。
白头丐被他们挟住跑来跑去,感觉就像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情绪早已低落至绝望边缘,比直接死了还难受,这回见要走黑不隆冬的恐怖胡同,还不如之前在人山人海的酒店呆着舒服,害怕得牙齿咯咯直响:“我…我…就这里呆着…等你们回来…好吗…”
“不好!”花狐狸持拐杖猛敲白头丐脑袋,逼他往前。
大筒有随身携带蜡烛,见胡同里光线太暗,想要点着,被狗鼻子赶紧拦住。狗鼻子小声说:“夜里在这里点灯火,是吵醒他们。”
狗鼻子谨慎领大家缓步往胡同里走,地上泥泞不堪,走了不远,两边排着的很多大水缸映入眼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误入酱坊。狗鼻子走到一水缸前,跟敲门似得轻轻敲水缸。没动静,狗鼻子再敲了敲。
白头丐心里嘀咕,“敲啥呢,难不成水缸里还住了人?”
忽然水缸面泛起气泡,一人从浸满水的缸里慢慢探出头,双手垫着脑袋趴在缸口,像出浴一样,“谁找我啊?”
“我,狗鼻子。”狗鼻子说。
“过街香说书的?”那人问,“不会是来拆我们的街,开你们的分店吧!”
“谈生意而已。”狗鼻子转身跟大筒说:“这事因你而起,你来谈价吧!”
那人说:“我们做卖命的买卖有风险,没有满意的报仇,我宁可继续泡水缸里。”
“请你帮我们抓人,你开个价!”大筒问,摸了摸空空的衣兜,今天没想过要花钱,“事成之后给你。”
“事成之后才给,那必须得加价。”那人说,“杀人起价二百两黄金,每增加一人加一百两黄金,抓活的就更贵了。”
“物价飞涨得这么厉害!”大筒满头是汗,“我是中山谷做石像的,我做一个石像才二百黄金。”
“投资高才能回报高,不然谁给你卖命啊!”那人不屑,“嫌少就别来。”
花狐狸插嘴说:“成交!”说罢便朝大筒使眼色,“抓紧时间,别在这功夫上浪费口水。”
“我还没说完呢。”那人说,“我们的人若是死了,得按一命五百两给钱。”说罢,那人起身爬出水缸,不小心带起的水花溅到一旁的白头丐身上。
白头丐不知为何物,呈乳白色的水溅在皮肤上只觉火辣辣的疼,但不敢吭声。
这水跟澡堂里的水一样,也是石灰水。住里木塘胡同的人都是一群特别不务正业,穷困潦倒到见钱眼开的亡命之徒。这些人平日里消费不起澡堂里干净卫生的石灰水,就简单的买缸石灰水泡自己的骷髅骨。他们曾经是正规军人,但后来沾染了从灵界传来的一种类似毒品的草药。这种草药被叫做软骨草,风干碾磨成粉状,拌水成膏药抹在骨头上,能短时间内使人兴奋上瘾,但长时间使用的话会使骨头软化,有人送他们外号“软脚虾”。毒瘾能伴随几十年,发作起来全身疼痛异常,被迫继续服毒。于是这帮人在中了软骨草的毒瘾的同时,又成天浸在石灰水缸里中和软骨草的毒性。刚开始时,这帮人吸毒上瘾后,为获取交换软骨草的黄金,在马驼山里抢掠偷盗,结果没人与他们为伍,被整个马驼山排挤到生活环境极差的里木塘胡同。于是就这么一二十人在胡同里从自生自灭发展到聚众成伙抱团求生存,对外同仇敌忾,继续保留着收人钱财替人卖命的丑恶勾当。
与大筒他们对话的此人外号叫白鳝,因其石灰水缸里呆的时间比缸外还长,所以全镇就属里木塘的他们骨头最白,另外他在灵界意外获得特异功能,全身骨头坚硬无比,但又因吸食了软骨草,使得他的骨头如皮筋般可随时切换软硬状态,松紧自如,如鳝鱼一般,故外号白鳝。
白鳝仗其特异功能,管着里木塘的一帮恶人。不过自从将军闭关锁山,禁止人们通行灵界,也不让魁星门那边的世人到此跑贸易,现在的婆婆怀里镇基本无大闹大乱,还算太平,所以白鳝他们的卖命生意不好做,于是天天睡在水缸里度日,只有偶接单子时才出胡同透透气。
花狐狸一直守在白头丐身边,看出他有外露的皮肤被腐蚀的疼痛,连忙将他拉到身后离水缸不再那么近,跟白鳝说道:“什么都不是问题,把你们所有人叫齐,此次势在必得。”
“啥,你要请我们所有人出动,那还得加钱啊。”白鳝觉得他们出不起那么多钱,“全体出动就得四百两黄金,杀人费和伤亡赔偿另加。”
“知道了知道了。”大筒被白鳝的势利搅得心情烦乱,“我们的对手很厉害,不然也不会花钱请你们,你们可别掉以轻心。”
白鳝呵呵一笑,四周大大小小的水缸突然都跟煮沸了似得发出咕噜咕噜声,陆陆续续从水里站起来二十个人,个个凶神恶煞。之前看似死寂的里木塘胡同忽然因人多而热闹起来。白头丐望着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骷髅从水缸里站起来,如同进了猫窝的老鼠,只想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老大,我也去!”不远处的墙边发出一颤颤巍巍的声音,“我能赚钱的!”众人看去,只见一人软绵绵的趴在地上向大筒他们方向蠕动。此人叫阿斗,意思是扶不起,是吸食软骨草太厉害的一个,却又没钱购得一盆石灰水增强骨骼,于是独自一人趴卧在里木塘胡同的墙角里,连占着水缸的恶人们都不可怜他。
白鳝朝阿斗说道:“你这熊样去了也是托我们后腿,就留下看家吧,趁我们不在,让你享受下水缸浴。”
阿斗立马笑得合不拢嘴,趴地上猛磕头,“谢谢老大,谢谢老大!”
白鳝顿了顿,朝阿斗说道:“但别用我的水缸。”
大筒扫了眼白鳝及其他二十个人,说:“恐怕不够吧!”
狗鼻子辩解:“那你低估了他们,马驼山最恶的名声可不是传说而已。”
大筒介绍了他们要捉的人的情况,白鳝表示完全不在话下。双方谈好后,大筒便率领这么一帮子人返回周氏古董店。
大筒和白鳝蹲在古董店街对面的暗处,商量如何突进店里。大筒小声说道:“你把你的人分成两拨,一拨跟我们从正门进入,另一拨守住后门防止有人逃跑,从正门…”
话还未说完,白鳝一个箭步就冲上前,跳起用双脚跺向店门,店门重重摔在地上,整个一幕看得大筒他们目惊口呆。白鳝的手下也不管什么战术安排,喊着杀往店里冲,大筒他们拦都拦不住。
他们的动静实在太大,惊动了周围已经入睡的人。附近邻里几户人家的灯火全亮了,一下子亮堂堂起来。大筒他们完全暴露了,也不偷偷摸摸地在暗处蹲守,都惊愕无奈地站起身,与那些从窗户里探出脑袋的人们互相傻不拉几地对望。
“谁啊,都什么时候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被吵到的人纷纷喊道。
白鳝跩得很,毫不掩饰地朝那些不满的人喊道:“杀人窃物,不管你们的事,睡你们的觉去!”
那些不满的人揉揉惺忪的睡眼,定睛一看,是一伙惹不起的里木塘恶人,就都重重地关窗,灭灯,却不忘再喊道:“小点声,明天大家都还要上班呢!”瞬间周围又全黑了,仅剩月光。
二十多个人将不大的古董店挤得满满当当。
“店老板平时做人行事都极为低调,少有人与他交往,想不到胆子不小,敢私通肉包子。”花狐狸说道。
大筒看着满墙壁的骷髅头,好奇地问:“这家伙收集了这么多骷髅头,难不成还想有朝一日复活他们!”
狗鼻子他们搜查了一遍,上至房梁,下至地缝,没见着火煞道人和店老板他们。
“你确定是这么?”白鳝心生疑问。
“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别怀疑我的鼻子。”狗鼻子趴地上嗅嗅了,“一股人肉味,这分明就是刚有肉包子来过,而且好像不止两个。”
大筒一听狗鼻子说不止两个,转头就在白头丐手臂上划一刀,“你敢骗我,到底你们来了几个人?”
白头丐痛得想哇哇大哭,之前新伤还没好却又添伤,真是伤了又伤,“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敢骗你们啊。”
忽然,墙上挂着的一个骷髅头喊起来:“店里有贼!店里有贼!”
众人齐向这骷髅头望去,骷髅头却又不做声了。
“兴许这骷髅头能告诉我们答案。”大筒走向这个骷髅头,客气地说道,“请问你会说话吗?”
骷髅头没反应,大筒又问了句,骷髅头还是没反应。
花狐狸捋了捋,思索后说道:“不用问他了,估计是个报警铃。”
里屋的骷髅狗拼命跃起想咬住挂墙上的画。狗鼻子走上前,将画掀开,只是一面光光的墙壁,什么都没有,但墙下方有很多杂乱的脏脚印,像是经常有人踩。
“这是玄关。”花狐狸走上前,将拐杖抵在墙上用力推,却不见有丝毫变化,“这玄关有密钥的。”花狐狸看了看画,表面一层均匀的灰,应该许久没擦过。画中是个背身的人,不见其正脸。
骷髅狗跑到另一面嵌满骷髅头的墙边,不停地叫唤。
狗鼻子仔细观察骷髅狗盯的方向,终于发现其中有颗骷髅头异常得光亮,像是经常有人擦拭或是摸过,“花狐狸,这骷髅头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花狐狸个子不高,就伸直拐杖杵那颗墙上的骷髅头。果然骷髅头动了下,墙上出现了扇窗。
“不会是陷阱吗?”大筒问。
花狐狸看了眼面前的这扇窗,黑漆漆什么都瞧不见,有如无底洞,“谁敢第一个进去啊?”他扭头看向身后的里木塘恶人。
白鳝缓缓走向前,双手扒着窗台朝里望,也是什么都看不见。正当大家以为他要第一个爬进窗时,他却故作镇定地向后退了几步,“完全看不清里面,怎么进去啊?”
骷髅狗吠叫了几声,想第一个跳进窗,但被狗鼻子保住。狗鼻子轻蔑说道:“好歹都是当过兵的,胆量还不如一条狗。”众人面面相觑。
“那还追不追了。”不知是谁小声问道,可没人敢回。
这时,花狐狸转移视线,盯着这间里屋、布做的门帘看了半天,似乎有觉似曾相识,于是慢慢向布帘走去。
“花狐狸看啥呢?”大筒问花狐狸。
花狐狸没作声,端起布帘仔细端详,只见上面画着山山水水的图案,标着一些地名,“这不就是我当年做的地图吗,后来送给将军了。”
大筒问:“那跟我们现在要办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花狐狸转身朝大筒笑道:“还真有关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有缘千里来相会。”说罢,命一人小心将布帘从门楣上取下。
大筒问:“我读书少,这是同一句诗吗?”
“这是我画的马驼山地图,当年献给将军,怎么到了古董周手里,还被做了门帘,简直是暴殄天物。”花狐狸指着布帘上标的各个地名,“你们看,婆婆怀里镇以及镇里的汤水街、里木塘胡同等,我都标注了。”
狗鼻子问:“这镇就这么大,我们现在找人用这地图不是多余吗,我闭着眼睛都能嗅出每个地方。”
花狐狸认真说道:“这不是一般的地图,当年,我抄写了一份西征军的全员花名册,之后将花名册烧成灰,再用灰研磨成墨汁绘制了这幅马驼山地图,叫如影随形图......”
狗鼻子还没等花狐狸说完,不耐烦了,“我们抓紧时间吧,抓人要紧,没时间听你讲故事,你若想讲,可以加入我们过街香。”
花狐狸没打算停,听狗鼻子这么一说来劲了,加大嗓门,“这地图是我用西征军花名册烧制的灰绘制的地图,所以我可以作法,在马驼山地图上找到西征军的任何一个人。”说罢,花狐狸将地图摊开在地上,见柜台上有一个算盘,取来便朝地上一掷,算盘烂了,算盘珠子散落一地。花狐狸捡起一颗珠子,“古董周是我们西征军的人,用他用过的东西,比如这颗珠子。”花狐狸用地图将珠子包起,“你们将手搭在我肩上,我带你们去找珠子的主人——古董周。”说罢,众人纷纷搭肩,几只手也搭在花狐狸肩上。
花狐狸见准备完毕,拔下自己一根胡须,轻轻一搓便燃烧成灰烬,嘴上嘟囔几句咒语,再将包裹着珠子的地图往上一抛。地图悬在大家头顶后忽然慢慢张开,只见珠子在地图上兜兜转转地慢慢移动,滚到马驼山地图的某个地方。
“珠子的主人在哪,珠子就在哪。”花狐狸说道。之后,房间里慢慢阴沉,如同陷入黑洞,只有地图散发着少许光亮。
“去!”花狐狸轻喊一声,众人和地图纷纷消失不见,只有一颗珠子滴滴答答落地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房间里慢慢有了光亮,外头的月光洒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