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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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狗鼻子

另一边,白头丐可不如意。一路上跟肉夹馍似得极不舒服,路上有经过豆腐脑的小树林,但仅仅是树林外经过,依照老规矩是外人不得入内,所以大筒和花狐狸只在林外驻足望了望。

豆腐脑家在林子最深处,灯火可是一点都透不到外头,大筒只见眼前森林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你要进林子看看吗?”花狐狸也不确定地试问大筒。

大筒想了想,摇摇头,便继续朝马驼山上的婆婆怀里镇去。

大筒给白头丐头上蒙块布,以免引起人们围观,来到酒林的一家酒店—过街香。

大筒先下马,便一把将惊恐不安的白头丐从马上拽下来,恐吓道:“都看到这里的人长什么样了没?”

白头丐不敢与大筒对视,脑袋锁在连衣帽下,频频点头。

“知道就好。”大筒说,“在这里只有我能保护你,别寻思歪主意逃跑,若是被别人发现你是个肉包子,会把你炖了吃。”

白头丐听得两腿瑟瑟发抖,都快站不住要跪在地上。

大筒一把将白头丐扶起,凑到他耳边说:“只要你帮我找到他们,我就放了你。”

顿时白头丐如同见到了黑夜中一缕月光,两眼璀璨地闪烁,附和地笑道:“此话可当真?”

大筒说:“你听清楚了,不是可能放你,也不是可能不放你,而是一定放了你,送你回家。”

白头丐懦弱得眼中噙着泪,“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大筒抚摸白头丐的脑袋:“我们留你干嘛?”

花狐狸补充道:“你充其量就是个开胃小菜,而那两人才是豪华大餐,我们吃了豪华大餐,开胃小菜对我们来说也就可有可无了。”

“你确定我不是饭后甜点?”白头丐问。

大筒掐住白头丐的脖子,“你是明着胆子找死是吧,跟我开玩笑!”

白头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摇头。

此时也才夜色正晚,酒店外的行人渐渐稀少,但入到店内,一大群的酒鬼仍醉醺醺地觥筹交错、酒香弥漫,似有夜不归宿而战斗到天亮的意思。对于酒鬼们来说,少了白天时繁杂人等的打扰,此时酣畅淋漓的夜生活才正式美好开始。

他们的饮酒方式不同,因为没有肚囊,盛不住酒,所以就将烧得热乎乎的酒浇到骷髅头上如醍醐灌顶,再点把火将头烧着,颇有清欲泻火般爽快,待火燃灭,饮酒者已是酒味十足得晕头晕脑。这酒乃他们本地特产,名叫烧脑酒,也就只有他们这些骷髅能饮此酒消遣。

酒店分外厅和内厅,光是外厅就浑浊一片,摆满了七歪八扭的桌子。当人们正大呼小叫得相谈甚欢时,发现有人进来,立刻鸦雀无声。

白头丐怕人认出,大气都不敢喘,双手缩进袖子,再蒙住低垂的脸。当他瞧见一人烧脑袋的饮酒方式时,惊得大汗淋漓,真是大开眼界得让人害怕,又见人们陆续转头看向他,赶紧勾着头。

“看什么看,喝你们的酒。”大筒语气冲冲地说道。

“这不是中山谷的大筒嘛!”有人认出来,“年年深居谷中,怎么跑镇上来了?”

白头丐心想:“你们没了皮肉面具,我看个个都一样的骷髅模子,怎么就认出是大筒。”

“一阵从中山谷刮来的阴风早你一步先到了过街香,哈哈!”一人笑道,其他人也跟着群笑。

大筒回击道:“我看这里火烧火燎的,刚好给你们降降火。”

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摇头晃脑地走上前,余火未消,边哈气喷火苗子边口齿不清地说:“大筒兄弟,你答应给我做的石像完工了没啊?”

“完个鬼!”大筒骂道,“不给钱,傻子才给你做单子。”

那人高大筒两个头,逼到他面前,气势居高临下,“没钱啊!”说罢,一个饱嗝打出来,一团伴着恶臭的火喷出烧在大筒脑袋上。

众人笑成一团。白头丐露出两眼,瞧见大筒被成功羞辱到,也不小心笑出声来。花狐狸拿起拐杖狠敲一下白头丐的屁股,以示警告。白头丐憋声忍痛,脸涨得通红。

“有钱喝酒,没钱请我们刻像,那是你自己的事,就不能怪我们了。”大筒边说边推开挡在面前的那人,拉住白头丐继续朝内厅走。

大筒一推开内厅的大门,里面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像是围着个舞台,不时发出哄笑声,没人理会他们。

“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人!”白头丐心里大惊。

“你在这看住这家伙,我去把狗鼻子叫来。”大筒说罢,摸摸白头丐的脑袋,使了个慑人的眼色,便拨开拥挤不堪的人群朝里走去。

白头丐微微抬头,见大筒消失在人群里,小声乖巧地问花狐狸,“花爷爷,他是要去哪?”

花狐狸朝白头丐张开嘴,手指了指嘴里面,“知道我为什么没舌头吗?”

“因为你是骷髅啊!”白头丐斗胆说道。

“因为我乱说话,舌头被人剪了。”花狐狸说。

白头丐听出了花狐狸是要他别老说话,就再不敢吭声了,乖乖地蜷缩坐在地上。

人群实在太挤,围在前边的人蹲着坐着,后面的人站着或是爬上桌子。当大筒挤到最前面时,一个说书人立在数平方米的小舞台上,有模有样地讲故事:“尉迟宽屁颠屁颠地跑到独孤罗面前。”说书人做屁股上下扭动的动作惹得众人大笑,“若是不看尉迟宽那老气横秋的正面,真就跟娘们的屁股一样既柔软又动感,让旁人看得浮想联翩,这分明是个娘们啊,他身后人人恨不得扑上前咬两块肉下来。就将军看不下去,抬起大脚狠狠往尉迟宽屁股上一踹,差点开花。尉迟宽完全没有防备,踉踉跄跄地向前扑倒,脑袋刚好夹在独孤罗的两脚之间,屁股仍然翘的老高。”说书人挺起大肚子扮独孤罗神态看脚下,“孤独罗肥头宽面,肚子大,脖子粗,偏偏弯不下腰看脚下,视野的下方只有尉迟宽的两半屁股。尉迟宽捂着生疼的屁股,第一反应是要起身报仇,也不顾及脑袋已埋在孤独罗的裆下,就迅速的起身,脑袋刚好像石头碰鸡蛋一样砸中孤独罗的下档。”说书人浮夸地表演两手捂住下面,表情痛苦到面部抽筋,“痛的孤独罗大跳起来,可因为自身太重,落地没站稳,跟个瓜似得往后翻滚,好在后面一伙的人簇拥着才没倒在地上。尉迟宽见自己闯了祸,吓得五体投地地跪下,嘴里不停喊求饶。独孤罗慢慢站直,不知是气得还是痛得,反正脸色是铁青。”众人哄笑,说书人喝口茶,茶进嘴里往下湿了全身骨头,再滴答滴答地湿了一地,手一抹嘴,继续开腔:“独孤罗本想发火,却发现视野下方只有尉迟宽左右晃动的屁股,顿时被逗得哈哈大笑,脾气一下子由怒转乐,高高举起的手本想打在尉迟宽的脑袋瓜上,却不自觉地挥向他的屁股,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说书人绘声绘色地淫荡向前探手。

“揍他!揍他!”众人兴致被引爆到高点,全都齐声喊起来。

“独孤罗一个硕大的肚子,哪里弯得下腰,手伸长了也够不着跪趴在面前的尉迟宽的屁股啊,于是身子下蹲前倾,结果一屁股坐在尉迟宽的脑袋上,身子倾在尉迟宽的背上,脸则是结结实实地砸在屁股中缝,两人本末倒置得叠在了一起。”

“哈哈!”众人全都笑开了。

“呵呵!”大筒轻声一笑,便朝后台走。

“好了,好了,中间休息,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说书人说罢,便进入后台。说书人就是大筒要找的狗鼻子。

众人各回各位,继续饮酒作乐。

“说的不错啊,都可以编成书了,书名就叫马驼三雄传。”大筒迎上狗鼻子。

“能说得好,不如编得好,都是他们的功劳。”狗鼻子指了指五六个围坐在一旁的人,“我有他们做我的编剧团队,这故事源源不断,光是现在已经写好的故事,也够我讲好几年了。”

那五六人朝大筒他们看了看,就目无表情地继续埋头讨论,有的在说,有的在写。

大筒夸道:“你牛啊,怎么找来他们的?”

狗鼻子说:“这几人原来都是尉迟宽的门徒,负责书写记事,尉迟宽倒台后是我收养了他们。”

“收养?”大筒觉得这词用过头。

“不能这么说吗!”狗鼻子反问,“不是我收养他们,他们现在就是街上乞丐或是苦役,那日子就更惨了。”

大筒说:“好在现在马驼山自由放荡,不然就你的故事这么贬低尉迟宽和独孤罗,他们的余党准找你麻烦!”

狗鼻子转移话题:“说正经,你不在中山谷好好呆,往这来干嘛?”

大筒往四周看看,确定没人盯着自己,便邀狗鼻子到一无人角落,小声说道:“请你帮我找人!”

“谁?”

“肉包子,昨天夜里越界到我们这里来了!”大筒说。

“那是你的事,又不是我让他来的。”狗鼻子说。

“二筒死了!”大筒声音低沉。

“二筒死了?”狗鼻子问。

“被肉包子打死的!”大筒说。

“被肉包子打死的?”狗鼻子问。

“所以才请你找肉包子,为二筒报仇!”大筒语气有些激动。

“所以才请我找肉包子,为二筒报仇?”狗鼻子问。

大筒愣了下,不悦地扭头叹口气,接着说道:“能不学我说话吗?”

“能不学我说话吗!”狗鼻子又学一句,突然灵光一闪,“这段子不错,有的一笑,可以作为我的素材。”

大筒不爽地使劲搂住狗鼻子的肩膀,指着对方鼻子说道:“我不是来跟你讲故事的。”

狗鼻子也没将大筒放眼里,神气地说:“到这来的人,要么听我讲故事,要么给我讲故事,再要么给我滚!”说罢便转身要走。

大筒急躁地伸手拦住狗鼻子,谁知围坐在一旁的讨论故事的那伙编剧嗖的一下全站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大筒,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刀枪棍棒等杀伤性武器全都上了手,在大筒面前刀光闪闪地晃荡。大筒一下傻了眼,连忙呵呵一笑,以示友好。

“都收起来,文静点,别动不动耍刀!”狗鼻子使个眼色。

一伙人又嗖的一下收起武器,全围坐在一起继续聚精会神地讨论故事,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着实让大筒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狗鼻子边走开边说:“现在狗鼻子只是我的名,没任何意义了。”

“你会后悔的!”大筒说道。

狗鼻子听到这句,方才立着不动。

经大筒凑到其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狗鼻子顿时两眼放光,“你早说啊!”

大筒呆住不说话,心里却想:“难道我们就这交情,没好处的事你就不帮我?”

商量好后,狗鼻子招呼了下后台,要人替他说书,便走出后门。

大筒折返回内厅找见白头丐和花狐狸时,却有一大胖子语气不善与他们交谈,立马上前将胖子拦开,见胖子浑身湿漉漉,估计他是烧老酒喝高了,示意花狐狸和白头丐赶紧一起离开。

谁知胖子十分执拗,见大筒他们不理他反而来了劲,傲烈地醉醺醺大问:“是不是藏了肉?”一时周围的人全都将注意力转移过来,望着大筒他们。

大筒一脚踹开胖子,厉声骂道:“滚蛋,喝高了你!”之后便带着白头丐和花狐狸赶紧走出酒店,去汇合狗鼻子。

身后的胖子愣头愣脑,没追来。

“差点被人发现,不然你出不去这家店。”大筒对白头丐说。

白头丐吓得不做声。

花狐狸则解释道:“这家伙,刚才趁我不注意,想去摸那胖子身上的砍刀,结果被胖子摸到了他的手臂!”

大筒二话不说,举起刀凶狠地往白头丐右手臂上一砍,血瞬间飙了出来,“叫你手不老实!”

白头丐触不及防,想要大声喊痛,却被花狐狸挑到背上从身后蒙住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大筒恶狠狠朝白头丐说道:“你摸人家砍刀干嘛,想逃跑?”

白头丐可怜兮兮地支支吾吾:“不是不是,哪敢逃跑啊,我看他刀明晃晃得好看,想摸摸看。”

“最好别有下一次,不然你小命难保。”大筒挽起白头丐的袖子,从衣服兜子抓起一把白粉往白头丐鲜血淋漓的右手臂上撒,“这是我们用的壮骨粉,对皮肉的伤口愈合也有帮助。”

他们一行人绕到在酒店后门的小巷里,黑漆漆地阴湿,只有几丝昏暗的灯光掠墙进来勉强照出些亮,狗鼻子站在那已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