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金元汤搓澡龚
金元汤，坐落在汤水街。
汤水街，顾名思义是与水有关，整条街基本都是澡堂、桑拿房之类的休闲地。这街人气不错，无论早晚，都络绎不绝。马驼山表面上看在将军一己之力的管辖下有章有序，实则鱼龙混杂一片。毕竟将军自身就做得一塌糊涂，只认钱不认人，所谓“弱将手下无强兵”。马驼山就是个权力、黄金和拳头三者说了算的世界，没其中任何一样东西在身，就得靠边歇着去，没人屌你。所以汤水街作为马驼山的繁华街道之一，可想而知里面如何。
汤水街有大大小小澡堂十几家，金元汤只是其中一家中等规模的店铺。店铺的标识性招牌就是两个硕大的“金元宝”石雕立在门口两边。现已是子夜，仍有不思回家的人泡在金元汤里，打算过夜到明天天亮，不过他们相比前半夜的人数已少了大半。推开布帘走进店里，一股股热气腾腾地往门外冲。二楼是宾客休息区，只见人们裹着遮羞布在澡堂和二楼间穿梭，踩着楼梯上上下下。
店铺的老板叫钱金元，是不是真名已无关紧要，但由此可知店名的来历。他正勤勤恳恳地立在门里一旁的柜台边打着算盘，计算着今天的开销和收入。
上到二楼，不算宽敞的休息区拥挤地摆着三十来张睡椅，一半以上睡着夜不归宿的人。休息区不设窗户，对外完全敞开着。休息区再往里走，是澡堂员工的食宿房间。其中一个房门打开，从里走出来的正是古董周。
古董周若无其事地绕过休息区径直下楼走到钱金元的柜台旁，小声打招呼：“钱老板。”
钱金元一看是古董周，紧张打哆嗦，全身骨头咯咯作响，上下颌骨激烈地敲打，“从后门来的家伙，肯定没啥好事！”
古董周搂住钱金元，笑道：“我找搓澡龚，他在吗？”
“你这时候找他作甚？”钱金元胡乱地想，越想越怕，在古董周耳边小声问道：“该不会我们的事情败露了吧？”
“什么我们，是你们！”古董周推开钱金元，小声地说：“我可没参与你们的走私啊。”
钱金元听古董周这么一说更怕了，古董周见钱金元被吓着，开心地说：“你慌什么，我只是来找搓澡龚有事而已，跟你无关。”
钱金元这才镇定下来，心里将古董周骂了个遍，板着脸指向澡堂，“你自己找去！”
古董周笑呵呵地奔澡堂，将澡堂门一推开，全是花白花白的水雾，睁大眼也是个瞎。他喊了几声搓澡龚，没人应，便自己摸进去，老半天才瞧见几个人影蹲在白得跟牛奶似的热水池里泡着。
躲在二楼房间的火煞道人他们也没闲着。易青阳才呆坐片刻就觉屁股跟长了痔疮似得，按捺不住要出门，“道长真信得过他们吗，要不要我跟出去看看！”
小五忽见房间一侧的木地板喷涌出一股水蒸汽，便上前挪开木地板，底下既亮堂堂又白花花的一片，“不用出去了，他们在这呢！”原来下面就是一楼的澡堂。
“啥？”慕容曦好奇地上前窥视，先是看不大清，再定睛一看，则瞧见若干人围着个白布在奶白色的水池里进进出出，猛地觉得不对劲，骚红着脸叫嚷着走开。
“看见啥了？”火煞道人和易青阳也上前窥视，也正好瞧见古董周在叫喊搓澡龚。
易青阳则嘲笑慕容曦，“呵呵，看到了女人不该看到的东西。”
火煞道人不高兴地敲了下易青阳的脑袋。
慕容曦不服气，还不忘再回一句：“偷窥是你最拿手的，小心瞎了你的眼！”
易青阳鼻子灵，立马发觉这澡堂里充溢的气味不对劲，“澡堂里放了什么东西，这么难闻，眼都睁不开？”
火煞道人瞧见澡堂池子里奶白色的水，果然明白了，说：“那池子里全是石灰水，会腐蚀皮肤。原来这些骷髅们就靠浸泡这些水来给骨头增白增质，豆腐脑之前说的能延年益寿的孔目泉估计也是这水。”火煞道人早年为皇帝炼丹而搜寻全国的奇矿异石，所以认得石灰水。“别靠太近，会腐蚀皮肉，眼睛和鼻孔都给你烂掉。”他边说边将易青阳和小五拦到身后，再改好木地板。
慕容曦又不忘呵呵地笑道：“我没说错吧，会瞎了你的眼！”但见火煞道人鼓了她一眼，立马收起笑脸。
在澡堂里，“搓澡龚。”古董周轻微喊了句。
“谁啊？”一人从池子里伸出骷髅脑袋。话说这搓澡龚，干的是搓澡的活，但却又不同于人间的搓澡，人间搓澡搓的是皮囊，马驼山这里都是活了上百年的骷髅，早没皮肉了。但不同地方会诞生不同的活法，骷髅们无法精心打扮自己的皮囊，于是在精力放在保养自己的骨头上，毕竟谁都有爱美之心。这里别有一番风味的搓澡应运而生。骷髅们在澡堂里泡舒服了，会花钱让搓澡师傅会用不同类别的保养骨头的膏药或蜡涂抹在自己的骨头上，然后搓澡师傅会按照打蜡、抛光等程序，将骨头搓的亮白亮白。
“我啊，古董周。”
“啥事？”搓澡龚湿漉漉的一身趴在池子边。
“穿好衣服，去你房间私聊。”
搓澡龚起身伸个懒腰，大吼一声，懒洋洋地迈出池子，在靠墙的大水缸里舀几瓢清水浇身，便披上衣服跟古董周走出澡堂。
“你现在还帮别人搓澡？”古董周边走边问。
搓澡龚看都不看他一眼，轻蔑慵懒地回句：“纯属个人爱好，打发时间而已。”
“现在生活水平上去了，也别太累着自己。”古董周凑到搓澡龚耳边笑道，“看你一身疲惫的样子。”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累了，没看我刚才也在泡澡吗？”搓澡龚说，“小心你的嘴巴，别仗着自己懂得多就乱说话。”
搓澡龚跟在古董周身后上二楼进自己房间，刚一踏进门见豆腐脑和火煞道人一伙四人，惊愕地叫道：“什么情况？”
古董周笑着邀搓澡龚进房，将门关拢，“别紧张，自己人。”
“还自己人！”搓澡龚生气地将手指着易青阳的鼻子，“你的自己人还带肉的啊？”说着，他又拍了拍易青阳面颊，疑惑地问：“我看也就二十来岁，哪来的？”
易青阳不爽地将搓澡龚的手推开，“说归说，别动手啊。”
搓澡龚嘲讽道：“小伙子，你在爷爷面前还太嫩，这里可不是你的地盘，说话别这么大声。”他大拇指朝门外指，“我只要一声招呼，外面的人没等你吭气就把你撕成碎片。”
古董周连忙笑着夹在两人中间，“真的都自己人，别不打才相识啊！”
火煞道人也走上前，不甘示弱地说：“不是我们没礼貌，是这位老爷爷脾气真不小。”
搓澡龚慵懒地头歪向火煞道人，打量了番说道：“爷爷当年养的胡子比你人还长。”
豆腐脑忙将火煞道人拉到身后，“有事说事，我们又不是来打架的。”
古董周这才赶紧给两方互相介绍，讲明了来意。
搓澡龚一听要他给火煞道人他们开路，立马气得掐住古董周的脖子抵墙上，极其愤怒地用自己脑袋撞古董周脑袋，跟敲木鱼似的：“叫你别乱说我们的事，你找死啊！”
“放开他！”豆腐脑想要抱住搓澡龚。
搓澡龚立马另一只手牢牢抓住豆腐脑的骷髅头，厉声说道：“我知道你脑袋是豆腐做的，你乱来就别怪我下手重了，成豆腐泥可就开心了。”
易青阳见形势要开打的样子，立马卷起两手衣袖正要上前帮忙，“要我动手不？”
“都别动手，冷静点！”豆腐脑连忙说。
“好！”易青阳又连忙放下衣袖，都退到火煞道人身后去了。
火煞道人、慕容曦和小五一脸诧异又鄙夷的眼光看着易青阳。
搓澡龚见他们态度还算好，脾气慢慢缓和，两手同时松开古董周和豆腐脑，却还不忘讥讽豆腐脑一句：“你们尉迟将军已是故人，在我面前摆你们的官架子是徒劳。”
古董周听这话不舒服，想要争辩，却被冷静的豆腐脑拦住，“你是心里对我们有成见，才会以为我们有官架子。如今我们落难到这般，别说官架子，连骨架子都快撑不住了。”
“若是来找我开路的，那你们找错人了。”搓澡龚背对他们摆摆手，“赶紧走，别被其他人发现有肉包子在这里。”
“肉包子？”易青阳小声自问。
“就是指你们身上还带肉的人。”豆腐脑解释，转而对搓澡龚说：“你的劣迹我们也略知一二，但凭我们的略知一二，光是说给将军听，也足以让你尸骨无存。”
搓澡龚被豆腐脑激到，“按你的意思，我只有答应的份。”
古董周同为两者的朋友，见他们说话剑拔弩张，赶紧上前浇浇火气，边冒汗边笑道：“都是朋友嘛，多个朋友多条社会路子，干嘛非得闹得这么凶？”
易青阳插嘴道：“是啊，做个朋友而已，真没这么难。”
古董周撇着嘴对易青阳说：“还不是为了你们那点破事。”
火煞道人见他们爆口水没个停，心里不爽得很，念道：“这事还能不能成啊？”
其他人停住手里动作，看向火煞道人。
火煞道人指着豆腐脑说，“本以为你会好心帮我们，你又推到古董周，可古董周又推到搓澡龚，接下来还要找谁。若谈不成就算了，我们自己想办法。”
“好冲啊！”搓澡龚勾着脑袋贼贼地边盯边走向火煞道人，两人近到都快贴面时。搓澡龚伸长脖子在火煞道人身上闻了闻，又警惕地后退几步，“你身上这味道…”
“怎么？”火煞道人不以为意，装作莫名其妙。
“呵呵。”搓澡龚诡异地笑道，嘴型缩成O型，左手呈莲花开放装，“嘣，你懂的。”
意指火煞道人身有火药味，不过火煞道人假装糊涂，抿嘴摇摇头。
豆腐脑和古董周似乎没有好鼻子，闻不出火煞道人身上的火药味，也听不懂搓澡龚的暗示。
“你是做什么的？”搓澡龚问火煞道人。
火煞道人不隐瞒职业，直说：“道士一枚，职业关系，才与硝石打交道。”
“原来如此，”搓澡龚微微点头，“你可知去灵界的代价。”
火煞道人有些不耐烦地苦笑，“你们每个人都要问我一遍，有必要吗？我若是怕付出代价，豆腐脑就劝退我了。”
“勇气可嘉，但得有头脑才行啊！”搓澡龚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这时，门外发出轻微的脚步声，只见一个人影抵在门外侧。
“谁！”搓澡龚厉声问道。
“你老板！”门外一个声音说道，原来是钱金元。
“钱老板这是干嘛，鬼鬼祟祟地躲在外面。”搓澡龚说，“我们又没泡澡，没什么好偷窥的！”
“告诉你朋友别乱来，这是我的地盘。他们不高兴来就赶紧走开，我这里店小，容不下你们打打闹闹。”钱老板说。
豆腐脑问搓澡龚：“这钱老板自己开店还敢偷窥客户？”
“你以为他开澡堂干嘛呢，不就是为了他那点癖好！”搓澡龚看了眼其他人，镇定地冲门外的钱金元说：“知道你这里地方小，我们马上走。”
门外没声音，钱老板走远了。
豆腐脑朝搓澡龚说道：“那咱们就出发咯！”
搓澡龚呵呵一笑，便往房内走几步，打开一个衣橱，这是通过外面某处的玄关。
火煞道人他们有些纳闷，“这就答应了，为什么？”
“因为哥高兴，就喜欢你这道士身上的火药味。”搓澡龚说罢便摆手示意其他人跟上他，自己第一个进入黑漆漆的玄关。
火煞道人他们面面相觑，豆腐脑也一时不明白为什么搓澡龚瞬间答应得这么爽快。
古董周笑着邀豆腐脑往玄关走，紧随在搓澡龚身后，“搓澡龚原来也是个道士，玩火高手啊。”
火煞道人他们尾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