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归虚观
之后,在西征军向西征讨灵界的日子里,大周的西边疆界不断向西扩展,尉迟宽和元珍除了带兵打战,也在不停打听和搜寻尉迟拓野的半个魂魄,可一直没有半点线索,直到攻打到西州。
西征军打下西州后的某日,尉迟宽躺床上睡着了,可刚一睡着,听见有人敲门。“谁?”尉迟宽警觉起来,心想门口站着侍卫,若是有人来,侍卫应该通报一声,可只听见敲门声,却听不见侍卫通报。尉迟宽起身,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刚一开门,一阵阴风吹来,直让人打哆嗦。尉迟宽向门外探出脑袋,却不见本该站立两侧的侍卫,心想人呢,“卫兵!”尉迟宽喊了几声没人应。尉迟宽顿时紧张了起来,走到院子中间,迷迷糊糊中看见一约五六岁的孩子缩在一院角落里。尉迟宽定了定神,回头看向自己的住处,却变成了一座阴森漆黑的道观大殿,殿门上一块牌匾上写着“归虚观”三个字。“我一定是做梦了。”尉迟宽清醒地意识到,他转头又看向角落里的孩子,“我一定是又想念拓野这孩子了。”想罢,他朝那孩子叫了声尉迟拓野。
那孩子有反应,起身,快步向大殿跑去,边跑边念到:“我要找爸爸,我要找爸爸,我爸爸呢?”
“尉迟拓野!”尉迟宽又叫了声。
孩子听到有人叫他,但却看不见尉迟宽,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人,“我爸爸呢?”
尉迟宽并非孩子的亲身父亲,所以孩子在找爸爸却始终看不到尉迟宽。
孩子见找不到爸爸,有些急了,推开殿门而入。
尉迟宽跟在孩子身后,可当他推门而入时,却回到了现实世界里的自己的卧房,只见一盏烛灯放置在桌上闪着摇曳的灯火。
“尉迟将军!”两侍卫上前要搀扶尉迟宽。
尉迟宽这才注意到身后站着两侍卫,疑惑地问:“你们看到一孩子跑进来吗?”
两侍卫面面相觑,“将军,你可能是白天太累了,我们刚才看到你从房间里出来走到院子中间,我们怎么叫你你都不应。”
“我梦游了!”尉迟宽猜测到,两侍卫不敢啃声。尉迟宽说:“赶紧把元珍和金星道人叫来。”
元珍和金星道人赶来后,尉迟宽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刚才梦游的事情说给他们听,让他们分析梦理。
金星道人说:“看来将军是太思念拓野这孩子了。不过离这里几里外,确实有一座道观,与你刚才所描述的梦中的道观有些相似,这就比较奇怪了。”
元珍说:“难道是拓野这孩子托梦来了。”
金星道人:“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
元珍说:“那我们明早就去那道观看看。”
尉迟宽起身就走,“不要等了,现在就去。”说罢,元珍、金星道人和一队人马一同前往。
果然如他们三人分析的那样,快马加鞭赶了段夜路,真就在某山脚下见有一座荒废多年的道观。这道观不大,因妖灵侵袭多年而早没了香火,尉迟宽他们算是这些年来此道观的第一人。
金星道人讲解道:“我有查阅当地的地方志,这座道观始建于东汉末年,书上说曹魏军队一路对西凉马腾的残部穷追不舍,可追到这座道观处,马军余部进了道观后却不见了踪迹。魏军以为他们躲在道观的地道里,于是放火烧了这座道观,想用火将马军逼出来。可待大火将大殿烧尽后,魏军没有看到马军一具尸体,也没发现有地道。”
元珍说:“马军怎么逃了?”
金星道人说:“除了马军他们自己,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从此西凉再无马军,至今成了未解之谜。”
尉迟宽一帮人推开道观的院门,他还未完全用力,门却倒了,一棵歪脖子树横在门口。他们弯着腰绕过歪脖子树,却不见有道观,只是一个空空的院子。
“这是道观吗,不像啊,怎么不见大殿。”尉迟宽说罢,边转身要走。
“等等!”金星道人看着歪脖子树,似乎参透些端倪,像歪脖子树一样,歪着脖子看向院内,这才发现院内的左右两边各有一口井,可当他正视院内时,两口井不见了。
尉迟宽他们其他人模仿金星道人歪着脖子看向院内,确实有看到两口井。
金星道人走到两口井旁看了看,沉思片刻,说道:“我们得先上香,道观大殿才会现身。”
元珍疑惑地问:“道观大殿都没有,我们怎么上香?”
金星道人拿出并点燃两个开路道符,默念了段咒语,分别扔到两口井里。这两口井先是飘出几缕青烟,之后便像是烧了柴似的燃烧起来,直直向上喷出巨大的紫色火苗,远看就像是两根燃烧的蜡烛。
金星再站回院子入口处,“这是烛井,上香就是点燃烛井,就跟我们以前点燃蜡烛一样。”他扭头看向仍在歪脖子的尉迟宽他们,“可以了,不用再歪着看了。”
尉迟宽他们这才摆正脑袋,睁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口烛井。毕竟,西州这里曾经被灵界统治过,任何事物都不能完全用人界的思维方式去理解。
就在大家的注视下,院内居中位置突然耸动了起来,有东西正在破土而出。先露出的部分看似房顶,再然后可见墙壁,最后,一座道观的大殿呈现在大家面前,破败得很。
尉迟宽看向大殿,殿门紧闭,“这和我梦里的大殿一摸一样。”他再看向殿上方,匾额上没有字,“唯独这匾额上没有字。”
尉迟宽第一个上前想要推门而入,却怎么推也推不开,于是三人和其他随从一齐上前推。由于动静太大,门没开,匾额却晃荡得掉了下来,差点砸中人,着实吓了这伙人一跳。
元珍奇怪地问:“这门怎么推不开啊?”
金星道人蹲下身摸了摸匾额,“这匾额有那么老旧,都风化了,不是新的,但为什么没有字呢?”
尉迟宽想了想,“我记得梦中的大殿匾额上好像是写了‘归虚观’三个字。这观里的其他东西都对上了,唯独这匾额上没字不是我梦里的场景。”
金星道人思考片刻,似乎参透了其中玄机,命人拿来毛笔交到尉迟宽手上,“将军,你按照梦里的样子,把观名写上。”
尉迟宽照作,刚写完归虚观三个字,果然殿门打开。
殿里漆黑,窗户都没有,连月光都找不进来,于是大家点了几根火把。尉迟宽一帮人来到太上老君的神像面前,由金星道人带头,按照道教规矩三百九叩了一番。尉迟宽拜完后起身时,忽见太上老君神像前的一童子雕像带着长命锁,不免触景生情而伤感了起来。
“这长命锁是银制的。”元珍也注意到了,走上前摸了摸,确定不是雕塑,“跟尉迟拓野带的长命锁好像一样啊。”
尉迟宽恭敬地捧起长命锁仔细看,“好像真是一样。也不知这里是谁来过,将这宝物戴在童子雕像脖子上。”
金星道人也好奇了起来,给童子雕像把起脉来,惊讶地说:“这雕像是活的,有脉搏,有温度,莫非这是尉迟拓野那孩子的化身!那孩子的半个魂魄飘入灵界,落到了这尊雕像身上。”
尉迟宽和元珍心中都点燃了希望,如果确定这就是尉迟拓野的化身,然后将尉迟拓野装在雕像里的半个魂魄导出,再回到尉迟府里,那尉迟拓野就能开口说话了,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
金星道人不拖泥带水,直接就开始作法。先是将道袍盖在童子雕像上,念了段咒语,再向童子雕像问道:“你是否是尉迟家的拓野啊?”
被道袍盖住的雕像虽不能被看清脸,但可以看出有在点头。
尉迟宽和元珍大喜,自西征军出征以来,两人一直没日没夜地想要找到尉迟拓野的另半个魂魄,真是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西州这里找到了。
尉迟宽和元珍同时向前要抱雕像,但被金星道人出手拦住。
金星道人一声呵斥,“他现在是妖灵,还不能被我们人类近身。”
“那怎么办?”
“我来让他回家。”金星道人将左手举在雕像头顶,默念几句咒语,一番操作后,掀开盖在童子雕像的道袍,雕像却是一副委屈的表情。金星摸了摸雕像的脉搏,诧异地说:“怎么脉搏还有跳动,体温也有。”按金星道人设想,自己一番操作后,尉迟拓野的半个魂魄飞回去尉迟家府,这雕像就仅是雕像。
尉迟宽说:“他是我们尉迟家的孩子,让我唤他回家吧。”
“还是我来。”元珍看着尉迟宽,点了点头。尉迟宽心领神会。
说罢,金星道人重新给雕像盖上道袍,换作元珍将手举在雕像的头顶,念了几句咒语。元珍语重心长地向雕像说:“孩子,这些年你在外面玩闹够了,该回家了。”说罢,只见元珍的手掌中渗出鲜血,滴答在雕像头顶的道袍上。这流血的痛感让元珍止不住地发抖,出了一头的冷汗,大气却不敢出,憋红了脸,“乖孩子,快回家,别让爸爸担心。”不一会儿,雕像似乎动了动,便从头顶飘出一缕青烟。这青烟在大殿上方绕了几圈,突然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西风,将青烟向东吹散。金星道人取下道袍,挂在雕像脖子上的长命锁消失不见了,体温和脉搏也没有了,真就是一尊雕像。
正当大家注视着消散的青烟时,尉迟宽和元珍已是无声中哭成泪人。他们找到了尉迟拓野遗落在西州的半个魂魄,让他回了家,二人多年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孩子应该回家了。”元珍哭着向尉迟宽说道。
“一定会的,我这就让人捎书信赶回家里,让他们知道拓野这孩子回来了。”尉迟宽邀着元珍,也是泪眼婆娑。
尉迟宽他们走出道观,一回头,突然一阵迷雾遮蔽了双眼,待迷雾散去,道观不见了,只剩下一棵歪脖子树。
金星道人:“这道观只有有缘人才能见到。”
在回家的路上,金星道人见元珍和其他人在前,小声向尉迟宽问道:“将军,有个问题我不知该不该问?”
“但问无妨。”尉迟宽说。
“刚才那童子雕像居然听了元大人的话,这......”金星道人欲言又止。
尉迟宽哀叹一声:“我妻子李月如,是利州总管李先绪的女儿。李家和元家是世交,在元珍和李月如的小时候,他俩已经被父辈指定了娃娃亲。但李先绪在朝中议事时,因失礼而得罪了皇上,贬官至益州,这还是我父亲求情皇上才换来的最好结果了,差点被皇上贬为庶民。李先绪为感谢我父亲,抑或说是为巴结我父亲,提出要将李月如的亲妹妹李云如嫁给我,想着两家结为亲家。可谁知,李云如就在我们筹备婚礼时,突然病故。我父亲没了面子,本来我家也想着这桩婚事就此罢了,但李先绪却执意说要将李月如嫁给我,结亲的事继续办,我父亲见过李月如,觉得这姑娘长相清秀、端庄贤淑、知书达理,是个好姑娘,甚是喜欢,于是答应了。哪知道这事元家就不高兴了,但他们在我家不敢吭声。我是看出来了,元珍和李月如是互相喜欢的,我虽然对李月如有好感,但李月如并不喜欢我,我也就不强人所难。当我知道李月如怀孕后,我就知道,这孩子一定是元珍的。”尉迟宽转头向金星道人说:“这下你知道这孩子是谁的了吧,也请道长保守这个秘密,谁都别说出去,这样我们对得起孩子,也算对得起月如了,希望月如放心。”
但很不幸,就在尉迟宽等待家里传来尉迟拓野回复正常的好消息时,自己的父亲尉迟迥兵败杨坚的坏消息先一步到来,家被抄了,家族散落,尉迟拓野也没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