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西征军三巨头
尉迟宽立在西州城外的一处高地,望着流民三三两两地走入西州城,“逐渐有百姓入西州,而西边的黑夜正逐渐消退。”朝尉迟宽手指的西边望去,艳阳高照的当下,西边亮堂堂的一片。
韦总戴上黑轮镜望向西边,这才有西州往西几公里处全如黑色雾霾般笼罩,竟遮蔽天日,拿下黑轮镜看却不见黑色雾霾,“这种的好日子又能有多久呢,打打杀杀、分分合合。”
独孤罗一筹莫展,“战争最苦的就是百姓,天下虽大,但到哪都是战争,他们能逃到哪里。”
“独孤将军有何打算?”尉迟宽看向独孤罗,恭敬问道:“写给长安的折子一本接一本,可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韦总说:“旧帝新死,新皇当立,变人如变天,一切都在重建秩序,新皇帝恐怕应接不暇,想要等到回复,我看没个一年半载是等不来啊!”
“那我们就继续西进好了!”独孤罗说,“只管给长安报捷,随便他们看不看!”
“现在我们也就二万多的人马,再往西就真的深入妖灵腹地。”尉迟宽轻摇头,“再打下去,恐怕西州都保不住,反而陷入妖灵的包围圈。”
“我们西征军的目的就是一路往西行直捣妖灵老巢,若没完成任务,如何回朝面对先皇。”独孤罗哀叹道。
“独孤将军也说了,人已先皇,那我们何必花那么大的牺牲去完成一个死人的心愿呢!”尉迟宽说。
“你可小心点说话!”独孤罗听尉迟宽语带不敬,呵斥道:“现在还是宇文家族的天下。”
“那独孤将军的意思就是要继续西行了!”韦总说。
“呵呵!”独孤罗笑道,“你想怎样?”
“我看不用等新皇帝的旨意了。”韦总说。
独孤罗和尉迟宽看向韦总。
“我愿追随独孤将军继续西行。”韦总义正言辞地说,“管它前方是如何艰难险阻,我倒是想看看自己的力量能做到如何程度!”
独孤罗轻笑一声,邀韦总的后肩,“有这决心,还怕除不掉妖灵?”再将尉迟宽一把邀住,对他说道:“你说呢!”
尉迟宽勉强地说:“既然二位将军都这般说了,我也没意见了。”
独孤罗说:“现在天下这么乱,你即使回到中原,也早晚不是死于战场就是死于战乱,能如何呢?”
尉迟宽轻蔑一笑:“也许吧,我只是不想连尸体都淹没在西域的浩瀚大漠里,成一颗沙砾。”
独孤罗说:“我会让你留全尸的。”
此时,西州城内的可汗堡塔楼上,一群法师正做法将装有火龙珠的盒子捧上塔刹。
过了两年即大象二年,宣帝宇文赟去世,杨坚被新登基的静帝宇文阐任命为丞相辅佐朝政。宇文阐年幼,于是北周政权轻易被杨坚掌控。在这么个你死我亡的动荡年代,没有谁是甘于成为被别人宰割的鱼肉,除非自己操刀鱼肉他人。杨坚岂能例外,于是当上丞相便开始谋划篡权计划,立马设计诛杀北周宗室赵王招、陈王纯等五王。
杨坚夺权之心路人皆知,但非人人顺从。杨坚命令尉迟迥之子魏安公尉迟惇带去诏书,以会葬名义征调尉迟迥。随即以郧国公韦孝宽代替尉迟迥担任总管。尉迟迥立马起兵造反,杨坚于是派兵讨伐尉迟迥,任命韦孝宽为元帅。前后才六十八天,尉迟迥就兵败邺城了。
马驼山下,尉迟宽坐在帐内,一脸惆怅惊恐,两旁手下个个战栗不安。一名衣衫褴褛的信使正气喘吁吁地趴地上汇报军情,想必赶到此地已疲劳过度,两眼都眯着睁不开。
信使说一句话便急急吼气不止,“老爷子他…不甘被俘…自己身处险境却执意要众人先走…我们本以为老爷子会投降,可当我们逃走后…却远远望见老爷子立在城楼上自己往下跳…”他哽咽说不下去,便掩面痛哭。他说的老爷子就是刚不久在邺城战死的尉迟迥。
“然后呢?”尉迟宽嘴角颤抖,两眼闪烁泪光。
“就…就没有然后了…”信使嚎啕大哭。
“你们为什么不带他逃出来?”尉迟宽大步凶狠上前,一脚将信使踹倒地上。
众人惊惶不安,忙将尉迟宽拉住。
信使爬起,再跪在地上,“我们是想掩护老爷子先走。可老爷子眼见战事失败,心怀大义,坚决不随我们逃!”
“有多少人逃出来?”尉迟宽已是满脸热泪。
“跟我一起逃出来的也就十余人,其他人散的散,降的降,已溃不成军,各奔东西。”信使哭着说道,“我们谨记老爷子遗言,将他出事的消息急忙报给尉迟家族的老老少少,我这才奔这里来了!”
“老爷子还说了啥?”尉迟宽问。
信使说:“他说…天下已归杨家了,容不下咱尉迟家族,要尉迟家族的人离军弃权,潜入民间从此不再抛头露面,要为尉迟家族传续香火,否则性命难保。”
“家族已忍气受辱陷入绝境,我岂肯一走了之。”尉迟宽紧紧握拳,血红两眼旁的青筋暴突,“我家老爷子是败在谁手里?”
信使东张西望,只是流泪却不肯说。
尉迟宽身旁一名手下急切问道:“将军问你话呢,是谁害死了老爷子!”
“小的不敢说啊!”信使慌慌张张。
尉迟宽深吸口气,收住泪水,镇定说道:“这里都是自己人,你尽管说!”
信使又畏畏惧惧地张望了下,头磕地上不敢起来,“韦…孝…宽。”韦孝宽正是西征军副总管韦总的父亲。
刚说完这三个字,众人齐愣住不敢出声,尉迟宽心里咯噔一下乱跳得厉害,眼前白花花模糊的一片。
有一人本是立在帐门内侧,听信使说出韦孝宽三字,吓得战战兢兢地挪步往帐外走。“你要去哪,晋都尉?”另一人喝止住他。
被叫都尉的此人名叫晋叶光,这才收住腿立帐门口,进又不是,退又不是,“在下忽然想起有一要事需立即办理…”
“怎么不请辞!”尉迟宽身后有一人走上前质问,“想跑不成!”此人名叫元珍,为尉迟家族效力多年,早年间随尉迟迥南征北战。西征之时,被尉迟迥派去协助尉迟宽。
“他原来在韦孝宽麾下。”站站坐坐二三十人的帐子里,不知是谁喊了句,“他是要去报信。”
话音刚落,没等晋叶光开口辩解,身旁一人提起刀便是往他脖子下手,顿时鲜血喷射而出,溅了一地。
“将军,逃吧!”元珍说罢,众人齐附和。
“能逃哪里,逃回中原也是死!”尉迟宽既愤恨又哀怨。
“倒不如就此起兵,在这西域一地养兵十年,再言君子报仇!”众人中有人说道。
“我们的兵马都与独孤罗和韦总的兵马混编了,如何能秘密调动起兵?”“中原战事基本平复,我们目前在西域的这点兵马想要撼动整个中原,如同蚂蚁撼大树。”“若是起兵,先是独孤罗和韦总就不会放过我们啊!”众人议论纷纷。
“你们都怎么了?”元珍大喊一句,怒目望向众人,众人立马低头不语,不敢对视。元珍继续说道:“我们都是跟随尉迟家族多年的人,岂能在此时忘恩负义!”
“别说了!”尉迟宽打断元珍的话,坐地上闭目。
许久过后,才有一人开口,“我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说看!”尉迟宽心灰意散地说。
那人走到尉迟宽身旁,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句:“请妖入境。”
众人听不着,个个疑云满面。只有尉迟宽听得两眼瞪老圆,脑袋嗡嗡直响,如同吞了颗炸弹。
而另一边,也有一名信使传信到韦总。
韦总看完便面色凝重,直接将信放烛火上烧了,“你可以下去了!”信使应了声便退步出帐。
“信上写的什么?”韦津问。韦津是韦孝宽第四子,韦总的弟弟。
此时帐内就他们二人,韦总说:“尉迟迥叛变,父亲在邺城打败了他。尉迟迥不肯投降,自刎跳下城楼而亡。”
韦津大惊,“尉迟迥叛变?多久了,为何没有消息!”
“其实我早就收到中原方面的消息。”韦总说,“独孤将军为免军中争斗,截留了信使从中原传来的信函。所以我有意命自己人前往中原捎带口信。当初我听闻父亲被杨坚派去剿灭尉迟迥也是吃惊得很,确实没想到尉迟迥才叛变二个来月就亡了!”
“那父亲现在如何?”韦津急切问道。
“刚这封信就是父亲捎来的。”韦总说。
“信上说什么?”韦津问。
“信上说…”韦总迟疑了下,“要我们善待尉迟宽,避免与其争斗,一切都会有独孤将军安排。”
“这什么意思?”韦津有些不安,“尉迟宽知道这件事吗?”
韦总说:“早晚要知道,就看独孤罗会先如何对待了!”
韦津说:“尉迟宽肯定会认为我们也要除他,若是尉迟宽对我们先动手怎么办?”
韦总想了想,“尉迟宽并非我们的敌人。”
“何解?”韦津疑问。
“父亲是被杨坚故意派去代替尉迟迥的总管职位,无论从与不从,父亲和尉迟迥必有一死。”韦总说,“摆明了是要挑拨父亲和尉迟迥的关系,一石二鸟。父亲不得不委曲求全,从命为之啊。”
“那杨坚未免太恶毒了,我们与他未曾有仇啊!”韦津说。
韦总说:“与他有没有仇,不是看其他人做了什么,而是看能做什么。父亲和尉迟迥都是朝中老臣,威望颇高,足以对杨坚构成威胁。”
“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站杨坚一边了,否则两边都得罪了。”韦津说,“目前的问题就是如何避免与尉迟宽交上手。”
在独孤罗帐内,只有他一人,正在看长安传来的圣旨。越是往后看,越是令其满头大汗不止。独孤罗起身,在帐内踱步一圈又一圈,疑云满布,再看看帐外西边逐渐夕阳西下的天空分外凄凉,几只乌鸦嘎嘎叫着掠过,凑巧应景。
独孤罗惴惴不安,心想:朝廷要我继续西进,但为免军中生事端,需马上除掉韦总和尉迟宽,这如何是好。帐外分别往东西方向数里便是韦总和尉迟宽的营帐,可现在看来却显得十分遥远和危险。
“下令即刻拔营前进!”独孤罗对手下说道。
“拔营前进!拔营前进!”尉迟宽帐外传来敲锣声。信使直奔到帐内,“独孤将军有令,即刻起拔营前进。”
“什么事这么突然!”尉迟宽怒问。
信使说道:“这是独孤将军的命令。”说罢便往回跑。
尉迟宽戴上黑轮镜,西边黑夜如往常一般,“才刚到马驼山,队伍需要休整,怎不和我商量!”说罢便跨上马朝独孤罗营地去。
“将军独行太危险!”元珍带着一队随从急忙骑马跟上。
尉迟宽到独孤罗营地,心里还就尉迟迥的事一肚子的愤怒和窝火,不顾守营帐门卫的阻拦,强力推开他们便往里闯,只见独孤罗和韦总、韦津正站一块,像是在商量事情。
尉迟宽不打招呼直闯,独孤罗颇无心里准备,连忙问他:“你怎么也来了!”
“这么说,韦总也是刚来?”尉迟宽气急地反问。
身后的元珍也跟了进来,见韦总也在场,顿时警觉七分,眼看形势不妙,连忙要将尉迟宽往帐外拉,“独孤将军,失礼了,我们这就出去!”
尉迟宽稳稳站立,丝毫未动,怒目望着韦总和韦津二人。
帐外守卫见形势紧张,连忙带一队人进帐,恭敬问独孤罗:“将军,是否…”
“不必了,我正想找他们。”独孤罗说罢,守卫带着人全数出去。
此时形势千钧一发。尉迟宽和韦总知道独孤罗八成是收到了朝廷来的旨意,只是不知内容是什么。尉迟宽的父亲起兵失败,独孤罗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而独孤罗则不能肯定尉迟宽和韦总是否收到各自家族信使传来的消息,尉迟宽和韦总也互相不确定。
元珍怕矛盾激发,连忙先尉迟宽一步上前假装亲切问韦总:“韦将军是否也同意孤独将军现在就进发呢!我们的人马可是还未休整好啊!”
韦津见元珍像是心怀叵测地上前试探,缓慢握紧别在腰间的剑,眼神盯住元珍。
韦总赶紧将韦津挡在身后,笑道:“我也是想问问独孤将军的计划。这么急着出征确有不妥啊!”
尉迟宽以为独孤罗和韦总正在商量除掉自己,假装没事发生,说回去做准备,道了别便阔步走出营帐。
元珍赶紧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