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西征军
豆腐脑语塞,即使他戴了帽,仍有几缕蓝色烟雾侧漏出来。
火煞道人他们都看出他此时心思重重,只是分辨不出蓝色烟雾是什么意思。
豆腐脑右脚轻踩一声地面,先前开或半开的门窗便关得严严实实。
即使有同伴在身边,慕容曦仍最为害怕,不由得战栗一番。
“我们做个交易吧!”豆腐脑轻声说道。
“呵呵,无缘无故请我们到你府上喝茶吃肉,我就说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火煞道人笑道,“说说看!交易什么,怎么个交易?”
“我帮你们去找得到够你们一辈子享之不尽的黄金,你们帮我完成几件事?”
这家伙还总以为我们要的就是黄金,那就将计就计好了,走一步算一步,火煞道人想罢便说,“帮你完成什么事?”
易青阳急忙插话:“太难的就算了啊,毕竟你看看,我们才两个可用劳动力!”
慕容曦不服,连忙说:“别把我们当成包袱,包袱急了也可做利器。”
小五说:“易子哥哥尽说瞎话,若论资排辈,你是新人,几个月前你还只是块废柴呢!”
“出家人不说脏话!”易青阳呵呵笑。
“出家人不说假话!”小五回道。
豆腐脑则继续说:“我只是要你帮我照顾门那边的人。”
“呵呵,你都和人间阴阳两隔了那么多年,想不到还有眷恋啊!”火煞道人笑道,“请说是谁?”
豆腐脑说:“不是为我,是为我们将军!”
“将军,又是将军!”易青阳听着不爽,“中山筒子也说要给将军立像。”
“不是同一个人,我说了我和中山筒子不是一伙的!”
“啥?”易青阳疑问,“我还以为你和中山筒子有矛盾只是个人恩怨,想不到你们还有帮派!”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就有帮派!这没什么奇怪。”豆腐脑回到正题,“我要你们照顾的人,名叫尉迟拓野,是我们尉迟将军唯一的后人,数年前还健在,现在不知道如何了?”
“为什么要你要我们照顾尉迟拓野,你和你们尉迟将军有约定吗?”火煞道人问。
豆腐脑难过了起来,头上生出灰色的烟,“当年尉迟将军与我们出生入死,就像是亲人一般,那是你们外人所不能理解的战斗感情。所以尉迟拓野在我看来,也是亲人一般。尉迟将军不在了,我有责任照顾好他的后人。”
“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火煞道人问。
豆腐脑沉思片刻,“曾经我们有通过中间人联系到他,但现在中断了!”
“你该不会让我回去后茫茫世界里到处找吧,那一辈子都不一定找得到啊!”小五插话。
“就算找到了,你要我们照顾好他,莫非让我们跟他一辈子!”慕容曦说。
“这么说来,我们一辈子都要耗在他身上了!”小五说。
“方法自然有。”豆腐脑说,“你们帮他安家立业,发展壮大即是成功,之后便没你们事了!”
“如果尉迟拓野已经去世了呢?”
豆腐脑不假思索,“那就照顾后人的后人。”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火煞道人问:“你所说的尉迟将军到底是何人,若是他族人真的遇到困难需要帮助,尉迟将军本人为什么不早想办法。”他停顿下,“莫非,你们将军…”
易青阳说:“你似乎有很多秘密没和我们说啊。”
“有吗?我可是照实说了!”豆腐脑答。
“你是照实了说,可你没全说。”火煞道人一脸狐疑,“你们到底是谁?”他两眼直直看着豆腐脑空洞的眼窝子,“否则我不会和我并不了解的人做交易!”
豆腐脑慢慢起身走向书柜,“若是在几年前,我大可以不必这么求你们,也就不会劳费口水跟你们说一堆云里雾里的话。”他取出一张卷轴打开,“只是因为这些年的闭门锁界,不再有能进出的人了!所以我现在只能求助于能侥幸跨过魁星门的你们。”
“你之前不是说要我们回去吗?”慕容曦问。
豆腐脑说:“我是想试探下你们,不过我现在至少可以放心一半了,你们确实有能力和决心!虽然我也不能肯定你们一定能活着离开这里,但有希望总是好的。”
“你手里拿的卷轴写着啥?”易青阳问。
“时间太久了,我怕记不住过去,所以会写下重要事件。”豆腐脑看了眼易青阳,坐他们对面,对照卷轴上的笔录:“你们可曾听闻过‘灵晋鬼魏、妖周邪齐’?”
“灵晋鬼魏、妖周邪齐?”火煞道人望向天花板回忆,“说的是西晋、北魏和周、齐吧,确实有点耳闻,听说是那时有妖孽祸乱朝纲。”火煞道人是出自十五堂的人,使命就是在朝廷上下捉妖降魔,听过不少旧朝妖事,但碍于目前身份不便暴露,他不敢说自己知道很多,故嘴上寥寥数语。
“没错!后果远比你想象的严重得多,这股歪风邪气起于西晋盛于魏周两朝,致使二百余年内改朝换代几十回,上至高官权贵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甚至手足相残,下至内外战争连连、民不聊生!”豆腐脑口气不无遗憾。
“哦,还真有这种事?”火煞道人假装不知道,“果真不是传闻?”
“时人亦称妖朝世纪。”豆腐脑说。
“这你都知道!”易青阳问。
“我并非没有关注你们那的消息,只是这些年才断了。”豆腐脑说。
易青阳他们是真不知,竖起耳朵认真听。
“有人的地方就有权力争斗。对于位居高层的官僚们来说,凭自己或是借助族裔党羽的力量已不能满足噬权者想要搬弄朝廷的野心。所以从西晋开始,借助神灵妖孽的力量夺权已成为噬权者屡试不爽的最佳快速制胜法,没有之一。但要借助邪恶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且代价随着借助灵力的人越来越多而逐渐水涨船高,甚至到了最后出现有的人不惜出卖自己灵魂的状况。看似风险小的高回报,实则吃人的无底洞,妖孽才是朝廷权力争夺中的最大受益者。这就好比卖刀的人同时卖刀给矛盾的双方互砍,而双方为取得最后的胜利则不得不花更多的钱向卖刀者买更好的刀,结果是两败俱伤,而袖手旁观的卖刀者则大发恶财。”豆腐脑摇摇头,“周朝从宇文泰创立到被杨坚推翻,皇族内残、帝王更迭无一不是妖孽蛊惑所致。其中最狠的要数宇文护,答应妖灵退兵至沙州以东,使得全无军兵守卫的沙州以西深受妖灵祸害,败坏无序。宇文护换取妖灵扶持自己权倾朝野,诛杀异己,自他掌权以来,杀孝闵帝宇文觉,毒明帝宇文毓,后立武帝宇文邕,毫无朝纲。”
易青阳问:“北齐也是如此吗?”
“你说呢!”骷髅轻蔑地笑,“借助邪恶力量的人不一定爬到顶峰,但不借助邪恶力量的人一定爬不到顶峰。在北齐名气甚响的兰陵王高长恭,传闻苦于外表俊朗而无法慑敌,故戴鬼面具提升战斗力,曾在邙山打败我周军。他所戴的鬼面具非一般物,我们叫它为吸面壳壳,吸面壳壳因魔力的不同而分门别类很多种。高长恭为获取超凡魔力保住齐国,竟与妖灵签死契,将自己的性命卖给妖灵,答应死后为其效力。谁知妖灵十分贪才,也与北齐后主高纬签订契约,唆使高纬毒酒赐死高长恭。”
易青阳问:“妖灵到底是谁,竟能左右人间是非?”
豆腐脑怔住片刻,明明门窗紧闭得密不透风,烛火却突然不明方向地胡乱摇曳,“住在西边的一群…”豆腐脑略有心虚地小声说罢,烛火才安稳下来。
“莫非…你也是…”小五还未说完,胆小的慕容曦听得起一身鸡皮疙瘩,忽然觉得豆腐脑空洞的眼神异常深邃可怕,尖声大叫一声“啊”,吓得大伙一溜冷汗冒出。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我们骷髅当然不是,但是我们在魁星门的另一边的原因!”豆腐脑喝了口焰火茶,哈出一团温热的小火苗,牙槽烧着火便用衣袖轻松抹去,“虽说宇文护放弃了沙州以西的大片土地供妖孽肆虐,但贪婪的妖孽岂会遵规守矩,仍会经常越界蚕食中原,搅得关中百姓不得安宁。武帝宇文邕于建德元年成功铲除朝廷的最大祸害宇文护后,又于建德三年下诏开始在全国境内降妖除魔,驱佛焚经…”
小五一听到他说驱佛焚经,立马插嘴:“为什么连佛门弟子都不放过,我们可是无辜的。”
“谁信啊!”骷髅语带讽刺,“佛妖可不分家,里外串通,招摇撞骗,净干些污秽勾当,搅得民间乌烟瘴气。”
“你胡说!”小五不服,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无从反驳。
“在我们那个年代,刚咿呀学语的小孩都会背‘有人即有烟,有妖即有佛’的童段子。”豆腐脑说。
“你言之过重了,妖佛本不是一家,真正的佛门是不会伤天害理的。”火煞道人说,“我身为道人,有听祖师说过当时连我们道家也受到朝廷迫害。”
豆腐脑听这话不爽,“不是朝廷故意迫害,而为降妖除魔才不得已连累到所有佛道人士。”他喝口焰火茶,继续说,“建德四年,宇文邕亲率十五万东征大军讨伐北齐。其实当时宇文邕向东西方向各派出一支大军,正当世人的目光转向东边时,我们西征军也组建成立了,五万精锐人马向西而去,力图斩尽妖魔,收复西部。宇文邕为使西征军中各方力量互相制衡,由三大将门之后统领。西征军大总管为卫国公独孤信之子独孤罗,时任左武卫大将军;西征军副总管为郧国公韦孝宽之子韦总和蜀国公尉迟迥之子尉迟宽,他们分别时任京兆尹和大将军。”
“五万人马不是小数目,如何做到不动声色,正录野史中可都没有详细记载啊,确实普通老百姓少有耳闻。”火煞道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作为十五堂的人,多少还是知道些西征军的事情,只是他嘴上不说,假装自己是名普通人。
豆腐脑说:“我们的目标是捣入妖灵老巢,所以从京城誓师出发后,沿途不惊扰百姓,不动声色地向西越过沙州——当时仍是宇文护与妖灵签订的临界点。”
“那你们不是违约在先吗?”易青阳不解地问道。
“北周四面受敌,尤以东西两边最为严重,所有对外战争都是关系到国家存亡才不得已而为之,宇文邕英明神武,怎会不知这等道理而放任妖孽持续侵扰西境百姓,所以才会铁了心征讨西域妖灵,与其苟且忍让,不如拼杀战场。”豆腐脑紧紧握拳。
“一般的军队如何与妖孽作战?”慕容曦问。
“你们可别小看了我们。”豆腐脑说,“刚才道长说我们降妖除魔有波及道家子弟,那只是第一年的事,宇文邕在第二年决定西征后便很快停止对道教的破坏,而是选择‘以抚代捕’的方式花重金雇佣精通法术的道家子弟或其他民间能人义士为我军加持护法,并随军出征,降魔大军正式成型。”
“西征进行得很顺利吗?”易青阳问。
豆腐脑说:“正当东征军在东边攻城略地之时,我们西征军也在西域降妖除魔、收复失地。”
“好像是有如此!”易青阳插话说道:“听家乡沙州的老人讲,百余年前妖魔横行,人灵共处,自从北周大军到达后,妖魔之事已少有耳闻。”
“毕竟敌人异常强大,路途上的困难远比想象的艰辛,我们往西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和代价。直到宣政元年元月,我们在饥寒交迫、人疲马乏的困苦环境下艰难地攻下西域的桥头堡——西州城,此时军队已损失近半,才两万余人马,武器装备和粮草亦吃紧。不久京城传来宇文邕病危的消息,西征军便停驻西州城外休整并等待皇帝下旨是否继续西征的决定。六个月后,我们没有接到京城长安的任何旨意,却收到皇帝驾崩的噩耗。”豆腐脑情绪低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