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是逃是留
休整的这几日，易青阳没少去看望鬼影，但鬼影依然昏迷着，只能看看，无法交流。今天听侍女说鬼影醒了，乐得不行，飞奔着去。
易青阳刚离开自己房间不久，慕容曦就来找他，见没人，心想该不会又去找鬼影了吧，急忙问一旁正在打理房间的侍女：“人呢？怎么又跑了？”
“他说他出去散散心。”
慕容曦边走边想，觉得不大对劲，又问，“和我们一起的那姑娘是不是醒了？”
“我听其他人说今天早上醒的。”
慕容曦一听，立刻火冒三丈，这小子这几天有事没事都溜去看那女人。越想越火大，气得慕容曦甩门而出。
易青阳到了鬼影休养的房间，小声敲了三下门，没人应，轻轻推门而入，只见全屋就鬼影一人躺在床上。“姑娘。”易青阳小声叫到，鬼影没理，之前说是已经苏醒过来，估计这会儿又睡着了。
易青阳走到床边，趁鬼影没醒，仔细看个究竟。鬼影昏迷了几天，脸消受了一大圈，但明显比上次受伤时干净清爽，即使苍白无血色却依然花容月貌的美丽面庞让易青阳看得心里砰砰直跳，心想清风镇真是个穷山恶水的小地方，没钱人家的闺女生下来就注定是条苦命，粗活粗饭，一辈子都难穿件像样的花衣裳，而有钱人家的小姐们虽然有能力装扮，却会选择离开清风镇往大地方跑，所以留在清风镇的都是平平常常的没有审美观的小百姓。慕容曦长相也还可以，但皮肤色泽较黑，一张本该柔弱的面庞却总是装出彪悍凶人的样子，给人的印象分直直往下掉，所以眼前躺在床上的姑娘是活到如今见过的最漂亮的了，光是半张脸就打败了全镇所有的姑娘。
“完了，我真的喜欢上她了。”易青阳心想，“可我对她还不够了解啊。”
鬼影睡梦中咳了几下，水嫩的嘴唇抿了抿，侧身背过去。这轻微动作宛如羽毛挠到了易青阳热血沸腾的心灵，痒痒的满足感。易青阳看得乐了，发出轻笑声。
这轻笑声惊醒了鬼影，细长的月牙睫瞪成了珠儿圆，但背对着易青阳，看不到身后情况，只得装睡静待其变。
易青阳坐在床沿许久，见还等不到鬼影醒来，只能起身遗憾离开。
鬼影听见易青阳出了房间，立马起床下地。她也就今早才苏醒，这几天迷迷糊糊被下人们灌了不少稀汤粥水，完全不够补充体力。于是腿脚软弱无力，刚一落地就踉踉跄跄跌倒在地上。不过鬼影毕竟有功夫底子，作为职业杀手，应急救险等各方面都训练有素，这点困难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鬼影打坐稳住呼吸，调匀脉搏，内力在体内经脉流窜贯通，加码冲开任督二脉。元气渐渐恢复，他起坐去翻橱柜里的衣服，全是大家闺秀的花衣裳，随便选件外套披好便出门而去，碰到路过的侍女也只是点头打招呼，不敢多说话交流，出了可汗堡就越溜越远。
先前慕容曦本想找易青阳，结果没找着人，反而气了一肚子火回来，到火煞道人住处，劈头盖脸地抱怨起来，像是全部的人都得罪了她的，“那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呢！”
“怎么了，谁得罪我家姑娘啊！”火煞道人说。
“得罪不敢说，也没谁，我觉得就是我们自找没趣。”慕容曦说。
火煞道人说：“你是说易子啊，他怎么了？”
“没怎么，他的日子好得很！”慕容曦气得拍桌子，言语带着蔑视，“道长，我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非得带上他，他压根不情愿，加入我们反而成了包袱。”
道长听慕容曦耍脾气，收起笑脸，“他也是我们十五堂的人，凡是十五堂的人都是自己人，分什么你我啊。”
“可他没那么想啊，这几天几乎天天跑去看他相好的了。”
“啥啥！”道长哪会相信，“他在西州有相好的？没听他说过啊。”
小五插嘴说道：“应该不是相好的吧，曦子姐姐估计是吃醋了。”
慕容曦瞬时脸红得不行，“你个小屁孩懂啥，别乱说话。”
火煞道人打趣说道：“我懂，说给我听就是。你是说他总是去看望他的老乡诗诗姑娘是吧，看就看吧，这有什么？”
慕容曦说：“谁知道是不是他老乡呢，我看是他一派胡言。”
“会不会是他在西州的亲戚啥的？”道长问。
“我们也不清楚，易子哥哥只是说他童年时的邻家姑娘。”小五回答。
“我看啊，就是在西州白捡的一个年轻女子，看人家漂亮，打着救人的幌子不知从哪把她偷来了。”慕容曦说话不留情面，尽力把易青阳往坏里说。
火煞道人听这气话可不高兴了，简直把易青阳说成了一无是处的色迷，“你是想说捡尸吧？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啊。”
慕容曦不服气：“我说话直，虽然不好听，但基本不会差。”
“就你这脾气，以后真难找婆家。若真没人要，我对不起你爹妈啊。”
慕容曦脾气上来，都跟火煞道人档上了，“我爹又找不着，我妈死前也没来得及捎话给你啊，这事你操心了干嘛？”
火煞道人说：“怎么说话的，还当我是长辈吗！就算你爹妈没说，我肯定也要给你找人嫁了，你可以认我作叔叔，但你不能一辈子都跟着我啊。”
小五忙插话道：“曦子姐姐生别人的气，犯得着吗。当时那姑娘负了满身的伤，谁见了不心疼啊，救她一点不奇怪。”
慕容曦愣住了，想想也是，觉得自己确实说话过激，低着头向火煞道人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易青阳真和我们不是一伙的，没有留他的必要。”
“林瑞风说他是练武的好苗子，将来必成大器。况且你们也都知道，他打败了叛将贺鲁，帮助朝廷立了大功。这么有能力的人，肯定得留在我们身边。我想继续进一步培养发掘他的潜能，若是埋没在民间真就可惜了。”火煞道人讲得振振有词。
经火煞道人开导，慕容曦气消得差不多了，但一脸难过还是掩饰不住。
年轻人的青春萌动，火煞道人似乎看出来了，笑道：“我看你就是吃醋了。”
“我完全同意，呵呵。”小五也笑道，见火煞道人瞪了一眼，才觉得自己小和尚身份不该懂这种成年人的事，摸着自己光溜脑袋瓜子忙小声念道：“罪过。”
“没有没有，哪的事！”一个还未有过情感经历的人哪经得起这么说，慕容曦突感话题敏感，立马转移话题，“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我们都要休养好了再走。我们在西州战役中帮了他们忙，肯定得好好享受他们的照顾。”火煞道人说。
“那要是我们的身份被别人知道了呢？”慕容曦说。
火煞道人一听，立刻紧张起来：“被谁知道了？”
慕容曦说：“也不一定就是，你受伤后，我们去看你，当时一位老军医看到我带着蛇吞剑，认出了我是慕容正的女儿，他说他以前去过大明宫，和我爹见过几次面。”
火煞道人立马急了：“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慕容曦看火煞道人满脸焦虑，这才觉得问题很严重，忙辩解道：“不过关于十五堂的事，他则没说，我觉得他不知道我们十五堂的秘密。”
火煞道人神情紧张：“十五堂是秘密组织，若是那人知道，也不会当面跟你说啊。看来我们这里呆不久了，赶紧走，晚走一步越是多份风险。”说罢，火煞道人想要掀开被子下床，可身负内伤太重，经不起折腾，稍微用力都会肚腹剧痛，才一抬脚就软趴趴地倒在床上，小五和慕容曦都没来得及扶住。
“小心啊道长。”慕容曦和小五又将火煞道人扶躺好。
火煞道人哎哟了几声，僵硬地躺直了，想到自己如今惨状，不禁流下泪来，“他娘的，真是年龄大了，做什么都不利索了，少林寺也白呆了，这几年全耽误了，以后估计得拄着拐杖打架了。”
“道长你是难过还是高兴啊，怎么这时候了还开玩笑，医生不是说了吗，你这伤再休养几日就能行走了，几个月内别打架就能康复。”慕容曦说。
“是啊，慕容姐姐学过医，她都这么说，你还不信啊？”小五跟着说道。
“你见过劈开的竹子能完全接合回去的么，完全康复是不可能了，多少留下些后遗症。”火煞道人说。
正说着，易青阳进来了，慕容曦见是他，装作没看到，板过脸去，而这一小细节被火煞道人尽收眼里。
易青阳一进门便奔向火煞道人床边，殷切的表情十足到位，“道长，身体还好吗？真是急死我了。”
火煞道人觉得易青阳的话莫名其妙：“怎么了，难道我不久行将就木。”
易青阳笑道：“道长真会开玩笑。我是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道长快不行了，所以我今早一醒就急着跑来看你。果然梦都是反的，见道长还能健康高兴地开自己玩笑，说明道长身体康复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那我得多谢你了。”火煞道人听易青阳吹牛，一副不屑的表情，“直接来找我？”
“恩！”
“我看你不是脑子烧糊涂迷了路，就是身体不行走路不利索，你这一路走来挺辛苦的啊，花了半天的时间。”火煞道人借机挖苦易青阳。
易青阳不知道他们之前聊天的内容，觉得这话莫名其妙，傻愣着不知怎么接话。
“易子哥哥，你刚才干嘛去了，方丈教我做人要诚实，你也要诚实啊。”小五说。
易青阳这才反应过来，心想估计是被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行踪，呵呵直笑，本要缓和尴尬气氛，但看到慕容曦不高兴地猛一转脸，笑脸立马僵了。
“能吹牛是你的本事，但会被人揭穿，说明你能力还不行。听曦子说，你又去看望诗诗姑娘了，大可不必遮掩。”火煞道人问。
“她今早刚醒来，想来我这位童年旧友真是苦命，竟然会是遍体鳞伤在战火纷飞中与我相遇，真是段奇缘啊！”易青阳早有准备，怕撒谎被揭穿，台词都在心里背得滚瓜烂熟，流利完整地说完后窃喜，心想这回总没破绽了吧。
“可曦子不信，说那姑娘是你路上捡来的。”火煞道人说。
易青阳笑道：“道长真会开玩笑啊，这又不是人口黑市，我到哪去白捡这么个大姑娘啊。诗诗姑娘脖子上挂着一个水滴形吊坠，我以前是认得的，但我想不起在哪见过。”
“行了，不纠缠这个问题了，回正题，有人认出了曦子，我们的身份可能暴露了，需马上走。你现在到堡外去买辆马车，下午你背我偷着出堡，上了马车就赶紧离开西州。”
“真要这么急吗，你作为我们的老大都还有伤，还有我那受伤的老乡。就算我们安全出了城，在荒郊野外若是又遇到什么意外，谁招架得住啊？”易青阳似乎不情愿。
“找死总比等死强，逃出去至少可能生存，留下来必死。”
“全是白费功夫，身份若是真被发现了，我们还能在这聊天？早下十八层地狱了。”易青阳激动地说。
火煞道人说：“我看你是舍不得这里的好日子，不想走了吧。”
易青阳说：“我们现在一伙老弱妇幼病残，下午就走谁放心啊。这样吧，大家在这过最后一晚，我晚上去打探下情况，再依形势判断下一步如何进行。”
火煞道人说：“也行。那你小心啊，他们也许会防着你。”
这时，一个小兵敲门入内，说是程知节今晚设宴款待火煞道人一伙人，共庆战役胜利。
大家懵了，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易青阳和火煞道人他们思前想后，想着如何应付这场饭局。
易青阳没忘记鬼影，跟火煞道人说道：“把我那朋友也带上吧。”
“你以为真是去吃香喝辣啊，带上她多一个人的危险，你自己跳火坑也就算了，还拉着朋友一起跳，真够义气啊！”火煞道人挖苦道。
易青阳说：“既然是这样，那道长你一个人去就好了，我就说自己要休息，而慕容曦和小五要照顾我。”
慕容曦一个栗磕子敲在易青阳脑门上，“你想啥呢，脑袋欠敲吧！现在我们是名震西州，邀请赴宴谁敢不去，你若不去，说明你心里有鬼，他们立马提刀来宰你。”
易青阳捂着被敲疼的脑门，想要发火，见火煞道人在一旁，没敢动手。
慕容曦继续说道：“我看你自己去倒是合适，再带上你那位朋友。而我和小五则借口留下来照顾还卧床不起的道长。你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我们则趁着夜色偷偷溜出去，反正你困在可汗堡里不愁脱不了身。”
小五补充说：“这主意在理。易青阳可以变身，进出自然方便。”
易青阳说：“我们人多目标大，顺顺利利地出城想要不引起他们的注意恐怕难哦。”
火煞道人聊得不耐烦了，“算了算了，去就是，到时候再依形势变化。”
易青阳摸摸后脑勺，“也许我们想多了，可能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只是吃个便饭而已。而且说实话，我们这些天养伤，没吃啥好东西，今晚正好喝喝小酒，嚼着大块肉开开胃，大补一顿。”
“正痊愈的病人切忌大吃大喝。”慕容曦说。
易青阳没理，出门而去。
“人家还没说开饭呢，你这就要饭去了？”火煞道人望着易青阳远去的背影嚷道。
易青阳头也不回，伸出个食指摇了摇，“我去跟我朋友说声。”
“简直中了邪，我看他就是看那女的长得不错，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瞬间攀亲带故。总说那女的是朋友，那有把我们当一回事吗，真是养了白眼狼。”待易青阳走远，慕容曦生气地抱怨。
火煞道人不语，微微一笑，摇摇头的神情透着一丝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