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高灵宝当官
“将军,黑尘监狱的高灵宝求见。”门外侍卫说道。
“高灵宝,谁啊?”程知节问。
王文度提醒说道:“就是黑尘监狱第三层唯一的幸存者。”
“哦,让他进来。”程知节说罢,在床上躺下,半醒着。
话说高灵宝从第三层进了暗道,摸索着了出路到达第二层,之后再是到达地面。这一路上,除了关押在上面二层监狱里的囚犯还吵吵嚷嚷,其他狱吏全被贺鲁上来时干掉了。等高灵宝上到地面后,战役已在收尾。
顶着黑尘监狱唯一生还狱吏这么大的光环,高灵宝在程知节的卧房,给都护府高层汇报了“黑尘惨案”的前前后后,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没人不深受其感动。“狱长哥哥他们死得好惨啊,都没见着灰鼠全貌,血流瞬间成河,飚得到处都是,连呼救都没能喊出来啊。”
当然他也没少吹自己的丰功伟绩,说自己如何拼尽全力跟灰鼠死磕,靠着顽强意志最终获取胜利,“灰鼠噼里啪啦地向我发射脉冲,我努力躲闪都还是受了重伤,身后的墙壁全炸开了花,太猛了。可我宁死不屈,想到要为狱长哥哥们报仇,我满腔的怒火燃烧了全身,不顾身负重伤,顶着灰鼠强大的脉冲攻击,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与其殊死搏斗。在第三层监狱搅得天翻地覆,你来我往,难舍难分,最后凭借我过人的智慧,启动了第三层监狱的最具毁灭性的机关,才战胜了无比强大的灰鼠。”说罢,高灵宝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心满意足地看着王文度和苏定方,说和做一样是力气活,得使劲才能成效大。
程知节躺在床上休息太容易犯困,全然没一点心情听高灵宝讲述自己的神奇历险记,居然听得睡着打起了呼噜。
王文度和苏定方则若有所思,都听得出来高灵宝吹牛,但多少有些真实,灰鼠命丧他手是值得高度肯定的。
“你个小小狱吏,居然打败了灰鼠,不是吹牛吧?”王文度摇着羽扇问道。
“大人言重了,小的一向本分老实,就算给我牛也不敢吹啊!”吹牛也是要负责任的,但关于老家自酿药酒的事千万不能说,高灵宝只好继续编,略显不自信地呵呵笑道:“也没什么高超本领或是独门绝技,就是靠的日常苦练,日积月累才练就一身本领,再加我平时熟读兵书,所以战胜灰鼠靠的是我的智勇双全。”
程知节太疲倦了,呼噜声震天。王文度和苏定方互相对视一眼,走开先,别搅了程知节的休息,起身要离开房间,对高灵宝小声说道:“行吧,先让你暂代典狱长,试用半年再说,就此为止,去上任吧。”说罢,王文度和苏定方先后离开。
高灵宝心花怒放,差点兴奋地晕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反复复问自己这是不是真的,所谓“壮志未酬,十年不晚”,想不到峰回路转,苦尽甘来。但转念一想全都牺牲了的哥哥们,高灵宝喜悦的心情一下子冰冷了,有啥可高兴的,再大的官也换不回哥哥们的命啊。
黑尘第三层坍塌了,好在黑尘监狱设计独特,当初建造时就曾考虑要层层坚固,互不影响,所以第一层和第二层依然结实牢固。捉来的贺鲁虽然半死不活,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上次就是因为太大意才造成纵虎归山,这次更加强化了监守。第二层为关押贺鲁全部清空,原所有牢犯要么关入第一层,要么被转移至其他监狱。而贺鲁的得力手下黑熊数人也被关入第一层。第三层则修复当中。
高灵宝上任代典狱长的消息立马在监狱里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得很,人们从不肯相信到不敢相信,多数人不服气,说是他走狗屎运,捡了条命还捞了个官当。尤其是曾经欺负过他的人,开始担心会不会遭他报复。
不久后,高灵宝便着好典狱长官服去到黑尘监狱开展工作。
第一层监狱负责人层长领着高灵宝去看看对黑熊的审讯。黑熊人虽高大,其实胆小,吃软怕硬,刚一押进黑尘监狱,就成为审讯工作的突破口,从他口中获得很多重要信息。不过黑熊虽然招供了,但还是没少吃狱吏们大刑伺候的苦,又是火钳又是抽盐水鞭,痛得死去活来,几番晕死过去。
高灵宝在一帮人的前呼后拥下,走到黑熊牢房前,只见黑熊裸个身子,皮开肉绽得体无完肤,两手拴着铁链反吊在天花板,无力垂着脑袋。
高灵宝颇为满意地呵呵直笑,突闻一股臊味,只觉脚底湿漉漉的液体流淌,发现是尿,“啊兮!这就吓尿了,我以为你多牛呢!”高灵宝赶紧抬脚,朝黑熊骂道,“你贺鲁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会今天个下场?”
黑熊没反应,只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高灵宝身后随从们尴尬地互相对视了几眼,层长小步走近高灵宝身后耳语道:“大人,这是黑熊,不是贺鲁。”
“啊?你怎么不早说?”高灵宝只觉羞愧,才上任第一天就犯糊涂,幸好光线昏暗,不然整张红红猴子屁股脸准在手下面前丢光了面子。为转移众人注意力,高灵宝赶紧故意抬高音量质问黑熊:“说!你们来了多少兵马,谁给你们做的内应?”
层长又凑过来耳语道:“大人,他都已经招了,不需要再问了。”
“哦。”高灵宝不好意思地回头看看众手下,有人捂着嘴发出窃笑声。我怎么这么不专业啊,明明很熟练,当了官反而手足无措,搞的自己第一次来这里似的,高灵宝心里想罢,又继续冲黑熊嚷道:“算你识抬举,不然休想走出这监狱!”
黑熊依然没反应,仍旧垂着头,还在昏死状态。层长再次凑到高灵宝耳边说道:“大人,他已经晕过去好久了,听不见你说什么,不用管他的。”
“啊?哦。”高灵宝装作没事,“笔录拿出来,我看看。”
层长递给高灵宝。
高灵宝一看,大惊失色,对笔录内容难以置信,说道:“他是内奸,策动贺鲁反叛?”
层长闭目微微点头,“这是黑熊的原话,在您来之前刚刚招供的,被我们折磨得不行才开口说了,千真万确,他还说贺鲁造反的日子里,他们一直有秘密通信,贺鲁将狼头玉玺作为结盟证物给了他。事关重大,所以我先向您请示,看看要不要向程将军报告。”层长指着笔录。
高灵宝故作深沉地左唉右叹一番,皱眉说道:“确实事关重大,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我去看看贺鲁,之后再赶紧去报告程将军。”
“大人说的是。”层长心中窃喜,自认有功劳在身。
高灵宝被众人前呼后拥地往第二层监狱走去。
到了第二层的贺鲁牢房,只见贺鲁被关入铁桶子,露出个脑袋,这是对付危险犯人最高的关押方式,之前贺鲁进入黑尘监狱时都没享受如此待遇,可见经过此次战役,都护府提高了对他的“礼遇”。
“贺鲁,你好,我们又见面了。”监狱里昏暗,高灵宝昂着脑袋,没给正脸,身后一队随从,“我们监狱采用了更严厉的关押方式,谁叫你这么不老实呢!”
监狱里没给贺鲁吃好喝好,战役前后贺鲁就没过一天好日子,战役中又受伤不浅,此回精疲力竭地呼吸都困难,勉强撑开颤抖的眼皮子,“你是?”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不记得我了吗?”
“还真有点眼熟,能给个提示么?”在贺鲁面前坐着的是面容平整、皮肤姣好的年轻人,披着件新做的典狱长官服,看来是新上任不久。
“你再仔细看看。”高灵宝从狱吏手中接过火把,举到面前,让贺鲁看个明白。
贺鲁瞪大眼看,这才回忆起,苦笑道:“是你啊小狱吏,原先在第三层的,如今升官了?”
“总算眼睛···还没瞎,是我,我真名···叫高灵宝,以后请···叫我高大人。”高灵宝憋了半天气才假装正经地说出这句话,语音微颤,发凉的手抖个不停,额头上满是汗,毕竟第一次当官,接手的第一个案子,第一次审问犯人,第一次装腔作势地向故人介绍自己,难免有些紧张。说完这话,高灵宝在心里猛抽自己嘴巴,紧张个屁啊,一点气势都没。
“灰鼠就是你杀的吗?”
高灵宝神情紧张:“怎么,听你口气,是不相信还是不服气啊?”
“呵呵呵,年轻人,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数不清攒了多少颗人头了,一个小小典狱长不用如此紧张吧!”贺鲁这话说的实在,可却打击了本想炫耀的高灵宝,就像是头顶的皇冠上被一坨排泄物砸中,原本气焰嚣张的荣誉感瞬间归零。
高灵宝年轻气盛,因底气不足被贺鲁戏弄地羞愧难当,指着贺鲁骂道:“哦兮,你都这般地步了还如此嚣张!”
“人不只是有肉体而已,而你们关住的只是我的肉体,却禁不住我的灵魂,灵魂!”贺鲁念道最后两字加重了音量,在空荡荡的第二层监狱里回响,像是有不同个声音在一齐呐喊,惊得高灵宝忙张望左右,怕是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救贺鲁。贺鲁的气场太强了,即使牢牢关注也震慑住了高灵宝。
“呵呵呵,怕了?”贺鲁笑道。
高灵宝正想要开骂,被一旁的狱吏小声提醒:“高大人,别跟他浪费口水了。”
“你想干嘛?”高灵宝疑惑地问那狱吏,似乎他有不同办法。
那狱吏笑道:“别跟他废话了,直接刑讯逼供,陪他玩玩,我东西都准备好了。”边说着,边提了一麻袋凑给高灵宝看。
高灵宝一看,差点吓得翻倒在地,说道:“提一麻袋蛇够狠的!”
“倒他桶子里啊,折磨折磨他,要想见效快,就看使多坏,要想有进展,就得手段惨,要想出成果,搞他赤裸裸,要想···”
高灵宝忙打住,“行了行了,我是从一线做起的,能不知道这些口诀吗,快说重点。”
“诶,我们之前什么毒招辣招都用遍了,他硬是半句没招,对付非常人就要用非常办法,要想他招供,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高灵宝蔑视地看着狱吏,“再打住,你是要把《狱宇心经》全部背给我听吗?”
“没这意思,那我长话短说,为喜迎高大人新官上任,我特意准备了这个新节目,让我们一起来见证下奇迹的发生。”
对付贺鲁,高灵宝想到为哥哥们报仇要血债血偿,看似不合理的手段也就合情合理了。高灵宝背过身去,假装不忍看到贺鲁被折磨的惨状,手臂一挥,“行,你做吧。”
“呵呵呵,畜生啊!”贺鲁骂道。
“啊兮!还能笑?行,煲个蛇汤,加足葱蒜姜!”高灵宝话一出口,就见两个狱吏抬着火炉从一侧走来,将装着贺鲁的铁桶子盛满水吊起来,真加了油盐,然后将火炉放在铁桶下面加热,跟煮火锅似的。
贺鲁硬汉子,一生动乱没少吃苦,对刑讯逼供早有心理准备,看着烧得火红的炉子,死都不愿服软,继续骂道:“来啊,给我洗个热水澡,谁怕谁就是孙子!”
“你手下早就招了,我没打算从你嘴里知道什么?就是想考验考验你,看看你的命到底有多硬。”高灵宝说。
“大人,您还是先去给程将军做汇报吧,这里放心地交给我们就是。”身旁狱吏说道。
高灵宝想了想,说:“行,我这就去,你们好好款待他。”说罢,高灵宝带着一帮人离开,其他人留下继续煎熬着贺鲁。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灰鼠是不是你杀的,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贺鲁朝远去的高灵宝喊道。
高灵宝听见了,却没回应,两手背在身后,背影在昏暗的火光中笑得发颤。
“是不是?”贺鲁仍不甘心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