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出手相救
鬼影一路踉跄着，刚开始还越过几个门院，穿过几个巷子，因伤势过重摔倒了几回，躲进一农户家里。
鬼影在黑暗的屋子里刚一歇靠下来，远处传来人声，“可汗堡出事了！”鬼影自知目前身体状况未必能拼过一个成人，但依然很警觉地提防着，听到人声时远时近，双手伸出袖剑以作抵抗。
住在周围的几个住户急匆匆地穿过胡同跑去大街上，人声渐渐远去，鬼影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呃！”鬼影重伤难忍，痛苦地叫出声来，一口鲜血喷出嘴。鼻子呼吸都变得困难了，鬼影把蒙面布一扯，大口地喘气，在衣柜里搜出件朴素的干净女装换上，打算蒙混成普通百姓行动。
易青阳偷偷地趴在墙头上，听着屋子里的动向。他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另一家农户，卧房亮着灯，刚才两口子已经跑出门看热闹去了。
易青阳迅速跑到那农户家里，变回人形，在卧房拣了几件衣服穿上身，又在厨房挑了把菜刀，静悄悄翻过墙，慢慢走到鬼影面前。
其实易青阳很紧张，拿菜刀的右手抖个不停，满脸的汗珠子滴答下来。他一方面判断鬼影已经没力气反抗，只等乖乖束手就擒，另一方面又觉得鬼影可能还有力气做最后反抗，说不定对方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事到如今，大不了挨她几刀也要收服她，易青阳心想。他慢慢举起菜刀，来到鬼影躲藏的那间屋子门前，正想推门而入，砍鬼影个措手不及。
屋内的鬼影早已防备地倚在门侧边，见易青阳无声息地慢慢推开门，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大开屋门，用袖剑在空中一划，易青阳右手的菜刀随即被打飞。
“完了！这回真要死翘翘了！”易青阳心里喊道，吓得原地动弹不得，刀光剑影掠过眼前。
鬼影再伸出右手袖剑向易青阳扑去。可这一刺却没了力气，全身瘫软，刺到易青阳左臂腋下，顺势前倾压倒在易青阳怀里。
“啊！我死啦！”随着易青阳一声惨叫，鬼影扑在易青阳身上，两人一齐倒地。
易青阳后脑勺着地晕了过去，做了一个梦：
又梦到自己在家乡的私塾念书。
已经放学，易青阳正走出教室，胡子毛在其身后不远处喊：“喂，易子，等等我啊。”
易青阳回头一看，不耐烦地抱怨道：“怎么又是你胡子毛，难道还想踹我进池塘，上次被你整的好惨啊。”
“呵呵！”胡子毛笑着上前拍拍易青阳的肩，“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胡子毛说到人上人这三个字时，故意加了重音。
易青阳挠挠后脑勺，心想胡子毛说的人上人似乎话中有话，“你什么意思啊。”
“没啥意思。诶，你现在就回家干嘛去啊？”
易青阳左思右想，老半天憋出了一句话，“回家复习今天的功课。”可刚一说完，易青阳似乎觉得这话不正常，一本正经得近乎讽刺，不像自己说的。
胡子毛摸了摸易青阳额头，皱眉说道：“不是吧，你认真个什么劲啊。走，跟我一同去吃馆子，新同学还要我介绍不。”
“你明明骗我，哪里有新同学。”
“上课时就坐你身后的那个啊，你好好想想。”
易青阳转动眼珠子想了半天，“我只记得你踹我掉进池塘，之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看你，上课又睡觉了吧。”胡子毛鄙夷的眼神看着易青阳。
易青阳有些错乱了，记不清被胡子毛踹进池塘是梦还是现实。“唉算了算了，我回家去。”说罢，易青阳转身就往外走。
正走出私塾的院门，对面跑来一个长相清秀的同学，可在进门时不小心被门槛绊了脚，结果砸在了易青阳怀里。易青阳没接好，随着惯性后倒在地上，那同学压在易青阳身上了。
“啊！”易青阳疼得摸了摸后脑勺，有血，跌破了点头皮。
那同学赶紧爬了起来，连声说对不起。
“没事，算了，下次小心点。”易青阳有些怨气，见对方道歉的诚意尚可，也就算了。他站了起来，拍了拍后背的灰，突然想起刚才倒在地上时，感觉胸部被两个柔软的东西顶了下，看着那同学的模样，再看看那同学脖子下挂了个水滴形金属吊坠，脑子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恍然大悟开来，吃惊地指着那同学说：“你是···女的···！？”
那同学以为易青阳看她胸，羞红着脸，一把将易青阳推开。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易子啊，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过的，我见过你脖子上的水滴吊坠的。”
那女同学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可能她那时候还太小，压根没记起这个男孩子。这时见周围有人走过，赶紧竖着食指贴在自己口前，“嘘！千万别传出去，帮我保守秘密，若被别人发现，我就混不下去了！”
“怎么呢？”
“别说就是别说，我不想因为自己是女孩子进私塾读书而遭受非议。”
易青阳思索了一下，笑着答应一声“哦”，接着醒了过来，睁开眼，后脑勺还有些疼，“哦，好痛哦。”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和后脑勺，身子一点伤没有，后脑勺被磕破了皮，出了点血。“我没死？没杀到我--这会儿居然还做了个梦，太佩服自己了！”再看看趴在自己身上的鬼影，感觉被吃了豆腐，很恶心，一把推开鬼影，“死老太婆，吃我豆腐！”
易青阳立马又来了劲，起身捡起地上的菜刀，正准备向鬼影砍去，“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菜刀已高高举起，却拎在半空不动了。易青阳借着月光，分明地看清这鬼影是个眉目清秀、玉面桃花的年轻女子，跟刚才梦中的那位女扮男装的同学面貌一模一样，穿着一身朴素的农家女装，眼角还流淌着泪水，楚楚可怜的样子，“咦！这不是梦中人吗？”易青阳怔住了，纳闷了起来，视线在鬼影脖子处搜索了一遍，果然看见一个水滴形的金属吊坠，“还真是她？这不是梦啊！”不禁惊叹梦幻如真，再粗犷的彪形大汉见了鬼影这副模样，心都得化成水了。
“老头子不是说鬼影是个老太婆吗？怎么是个漂亮的年轻姑娘？可能鬼影已经逃走了，这家姑娘还被鬼影打伤了。”易青阳左右摇头，思来想去，疑惑越来越重，“但这屋子没后门啊，我明明看见进去的是鬼影。不管啦，反正是鬼影没错。”想罢，易青阳又高高举起菜刀，准备砍下去，突然听得鬼影发出微弱的哭泣声，两行闪着银光的珍珠泪淌过桃花面容，仿佛热滚滚地浸入了易青阳波涛澎湃的心灵，泛起微风徐湖的片片涟漪。
易青阳再次停住手，不管是好色还是本就好心肠，恻隐之心已动，终究下不去手，“不对，不可能，老头子明明说鬼影是个老太婆。能与慕容曦的父亲齐名的人，至少大我个十岁以上啊，可她这么年轻漂亮，真是可怜啊，万一杀错了，这位美女岂不可惜。”易青阳两手抱头，脑袋都快想炸了，最终还是心善赢了心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问问看。”易青阳心里嘀咕着，慢慢扶起鬼影坐着，抹去她满嘴的血，“姑娘，怎么称呼？”
“师···师···”鬼影奄奄一息地昏迷着。
“诗诗？！你是不是鬼影？”
“傅···师···”
“不是！真的不是？”易青阳没听大清，又问一遍。
“傅···救我···”
鬼影声音太小了，被易青阳听错了。易青阳长舒口气，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看你这么可怜，我作为一个好人怎能不救你。”说罢，易青阳将鬼影脖子上的水滴吊坠拿起摸了摸，黑暗中金光灿灿，这才慢慢回忆起一点点小时候的事。“这吊坠我小时候一定见过，可怎么就想不起在哪见过呢？”易青阳绞尽脑汁，“先救她再说，以后再慢慢想想。”
好在鬼影身子轻，不然准让易青阳带不走。易青阳背起鬼影就迈大步子跑，本打算找家药堂把鬼影安顿了。此时除了远处的城中心灯火通明，这大半夜的没见着一家店铺营业。易青阳跑了几条街，终于寻见了一家已关门的药堂，可走近透过门缝往内看，人家早打烊休息了。易青阳二话不说，果断一脚踹上门，喊道：“快开门啊！”
“谁啊，我白天不做亏心事，你半夜这么大声踹门想吓死我啊！”门里面喊道。
“我朋友受重伤快死了，你赶紧开门给她看看。”
“要死死远点，沿街往东走二百米有个棺材店。”
“我靠，你还是不是救死扶伤的大夫啊，有这样说话的吗？”
“谁家买肉不挑肥拣瘦的，大夫也有挑病人的时候，大半夜的送来个快死的人，我可不想治死了你朋友被你赖上。”
“我靠！”易青阳狠狠地回了一句，心想：“没办法了，只好找慕容曦了，这家伙药多，说不定能救得了她。”想罢，易青阳见头顶上二楼晾着一件女装外套，把鬼影放置一旁，蹬墙跳起抓下那件女装，给鬼影加上，抱起鬼影边跑边嘟嚷：“半夜偷你家女人衣服可别怪我变态，只怪你见死不救啊。”
到客栈时，只见客栈已烧成废墟，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这火烧得太大了，即使想救火的人也放弃了念头。
易青阳推搡着挤进人群，“道长！曦子！小五！”旁人见他抱的女子流血不止，连忙诧异躲闪开。
“我在！”慕容曦和小五在人群里跑出来喊道。慕容曦走到跟前，看着鬼影，奇怪问道：“这谁啊？怎么伤成这样！”
“别那么多废话了，赶紧拿止血丹来。”易青阳急地大喊，伸手向慕容曦要药。
慕容曦不情愿地从身上掏出止血丹递给易青阳，“我不是开药铺的，这药丹都还是我父亲原先留给我的，本来就没剩多少了，以后若是我们要用时没有了怎么办？”
“现在不就正好用它嘛！”
“也得看是给谁用啊！”
易青阳接过止血丹就往鬼影嘴里塞，“算我头上，就当我已经用了一颗，下次我受伤不用就是。”
小五是和尚，慈悲为怀，向慕容曦劝道：“慕容姐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慕容曦很心疼自己的止血丹，本想冲易青阳发火，见鬼影重伤地奄奄一息，只好作罢，“你还没说她是谁呢？”
易青阳又看了眼鬼影挂在脖子上的水滴吊坠，“她是我朋友，叫诗诗。”
“怎么伤的啊？”
“被胡兵伤的吧。”易青阳思想有些错乱，慕容曦和小五居然没觉察出这姑娘有啥异样，看来这姑娘还真不是鬼影啊，心想碰见道长得好好核实下。
鬼影之前始终蒙着脸，在去清风镇的路上与慕容曦、小五交手时穿的是土匪的衣服，而到了西州的客栈后，慕容曦和小五躲在后院马厩旁的草堆里，仍然没有见过鬼影。而且他们都以为鬼影是老太婆，所以并没有将眼前受伤的女子往鬼影方面想。
“道长人呢？”易青阳这才注意到火煞道人不见了。
“跑去城中心了，估计已经和胡人干上了。”
“不好啦！不好啦！”从城中心方向跑来个人，一走近人群就摇头晃脑并双手比划，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嚷着：“完啦！胡人杀来了，有好多啊，在可汗堡那里和守城的官兵打起来啦！”
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有悲有惧，有哭有闹。“大家抄家伙跟胡人拼了。”“我们去了也是送死。”说什么的都有。
“都赶紧回家洗洗睡吧，才一百来个胡人，能拿下整个西州吗？”易青阳不解地问道。
“绝对不止，城中心全是胡人啊，正围着攻打可汗堡呢！他们有很多神器，能够发出火光，远远地就将我们的人打倒一大片啊，哎呀死了好多人啊！太可怕了！”那人嚷道。
易青阳三人眉头一紧，感觉不妙，恐怕火煞道人正处危险之中。
“我们走！”易青阳抱起鬼影要走。
“火煞道人要我们别去可汗堡啊。”慕容曦见易青阳要走，立马上前拦住。
“可他这次想错了，那里那么多胡兵，岂是他能对付。若去晚了，恐怕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了，你就当我去收尸好了--你们照顾好诗诗姑娘。”说罢，将鬼影抱给慕容曦，正准备上马。
“若是去救道长，怎能少得了我--慕容姐姐，这女人交给你了！”小五也抢着上马。
人群里突然小声议论开了，“他们好像跟道士一伙的，就是那个道士烧了客栈，连掌柜也没放过。”
慕容曦见围观人群气氛不对，赶紧抱起鬼影上马，“喂，等等我！”边喊边随易青阳和小五向城中心的可汗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