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毛刺砂泥蜂
5月的一天,我在荒石园里研究、侦查有没有新情况发生。法维埃正在不远处的菜园里忙着干活。法维埃是谁?要解释他的身份很容易,因为他将出现在我们接下来的故事中。
法维埃是一个老兵。他曾将自己的茅屋搭在非洲的角豆树下,在君士坦丁堡吃过海胆,在不用打仗的时候,他在克里木猎过椋鸟。他见多识广。冬天,将近4点钟,就不用继续在田里干活儿了。漫漫冬夜,厨房炉子里充满了被绿橡树圆木燃起的熊熊火光,他把耙、叉、双轮车收好后,便在炉子的高石头上坐下来,拿出烟斗,将大拇指用口水沾湿,熟练地塞着烟丝,接下来就是认真地抽烟。他在几个小时前就很想抽烟了,可是一直忍耐着,因为烟草太贵,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让人怜惜,所以他一口烟都不吐掉,总是在烟全部吞下去后才再抽一口。
我们就在这个时候聊天,法维埃告诉我们他遇到过的各种事情,他就像古代的说书人,因为会讲精彩的故事,所以被允许坐上娱乐场所最好的位子;可惜我们这位说书人是在兵营里培养出来的。这样也无所谓,我们一家人,无论大人小孩,都兴致勃勃地听他说。虽然他讲的故事有很大一部分是瞎编的,但总是编得合情合理。所以,如果他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没有来炉边歇一会儿,我们大家都会特别地失望。他到底每天讲些什么,让我们这么着迷呢?他向我们讲述一场他亲身经历的推翻一个专制帝国的政变中的故事;他说,他们先是把烧酒分着喝了,然后向人群扫射。他发誓说,他每次都是朝着墙开枪的。我相信他,因为我能感觉到他因为自己曾经参加了,就算是被迫无奈参加了这种强盗般的屠杀,而感到悲伤和羞耻。
他给我们讲述他在塞巴斯托波尔城外战壕里的不眠之夜;他说自己曾在深夜孤立无援地蜷缩在前线的雪堆里,亲眼看着他称为花瓶的东西落在他身边,内心无比恐惧。这个东西先是燃烧,然后喷射、发光,将四周照得如白昼一般。可恶的杀人机器不断地爆炸,很多士兵死掉了,他逃过一劫,花瓶平静地熄灭了。这是一种单纯的照明工具,在黑暗中发射,用来侦察敌方的情况。
讲完了惨烈的战斗,接下来讲述兵营的趣闻。他给我们讲军队里焖菜的秘密,藏在士兵饭盒里的秘密,土堡里有趣的琐事。他有永远也说不完的故事,再加上活灵活现的演绎,引人入胜,不知不觉间吃夜宵的时候到了,可我们之间没有一个人感觉到夜晚的漫长。
法维埃因为自己的绝招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的一个朋友从马赛给我寄来两只大螃蟹,是被渔夫称为海上蜘蛛的蜘蛛蟹。我把这两只螃蟹的绳子解开的时候,忙着修补破房子的画工、泥瓦工、粉刷工的工人们已经吃了晚饭回来。这两只蜘蛛蟹的蜇针从甲壳四周发散出来,而且竖在长长的腿上,看上去有点像蜘蛛,奇怪的样子引起了工人们的注意,甚至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可法维埃却非常冷静,很有技巧地一把抓住横行的可怕的“蜘蛛”,说道:“我认识这玩意儿,我在瓦尔拉吃过,味道好极了。”说着,他用某种轻蔑的眼神扫视周围的人,好像在说:你们这些人啊,见识太少了。
最后再讲法维埃另外一个特点。他的一个女邻居遵照医嘱到塞特去洗海水浴。回来的时候带了个奇怪的水果,她对这种果子十分好奇和期待。她把这果子放到耳边晃动,会发出声音,证明有种子在里面。这个果子呈圆形,外面有刺,一端像还未绽放的小白花的蓓蕾;另一端稍稍向下凹陷,有几个洞。女邻居跑去找法维埃,把自己带来的果子给他看,椋鸟雀形目椋鸟科,约107种,除伊比利亚半岛之外的欧洲、中国、缅甸均有分布。
并且要他告诉我。她把自己非常宝贵的种子送给我,并对我说,这种子能长出可以装点花园的美丽的小灌木。“这是花,这是尾巴。”她给法维埃看果子的两端。
法维埃哈哈大笑着说:“这是一个海胆,我在君士坦丁堡吃过。”
接下来他尽可能向我们说明海胆是什么。可女邻居根本听不懂,而且一直坚持自己的看法。她心想,法维埃一定是因为这么珍贵的种子不是由他而是由别人给了我,心里妒忌才故意欺骗她的。他们找我评理。“这是花,这是尾巴。”那位善良的女人不断地强调。我跟她说那“花”是五颗海胆聚在一起形成的白齿,而那“尾巴”则是与嘴相对的部位。她走的时候依旧不太相信。也许那些在空壳里发出响声的沙粒,也就是她所说的“种子”,现在正被种植在一个缺口的旧土瓮里发着芽呢。
由此可知,法维埃认识许多东西,而且他是因为真正把这些东西吃进嘴里才对此了解的。
他知道如何处理獾的脊背才会更美味;他知道一块狐狸臀部肉到底值多少钱;他知道荆棘鳗鱼,也就是很多人称做“游蛇”的动物,哪个部位最好吃;他曾把臭名昭著被称做“南方玻璃珠”的单眼蜥蜴用油来烤着吃;他也曾经想将蝗虫油炸做成一道菜。他周游世界的生活经历教会他做出人们根本不会想到的菜品,这些都让我非常吃惊。
他耐下心来仔细观察、鉴别事物和超强的记忆力都令我感到惊奇。
我随便向他描述一种植物,哪怕是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价值的无名杂草,只要我们的树林中有这种植物,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有能力将它找到带来给我,并告诉我在哪儿可以找到这种植物。无论这种植物有多么微小,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曾经发表过一篇关于沃克吕兹的球菌的文章,为了让它的内容更加充实,在天气不好的日子里,因为昆虫都停止了活动,我只能重新拿起放大镜采集植物标本。如果天气太冷,土被冻得硬邦邦的,如果连日大雨倾盆,土地变成烂泥浆,那么我就会让法维埃放下花园中的工作,带他到树林里去,我们在荆棘丛生的乱草堆里共同寻找一些非常细小的植物。球菌的一个个小黑点使得遍地蔓生的枝丫都长出了点点黑斑。他把其中形态最大的那些称为“炮弹火药”,植物学家们也给这些球菌中的一种起了相同的名字。他所能找到的总是比我多,他对此很自豪。玫瑰茄像一团黑色的乳头,上面还有一层淡红色棉絮般的茸毛轻轻地将乳头包裹起来,如果他找到一枝类似这样绝色的植物,他一定会兴高采烈地热情的点一烟斗烟作为对自己的犒赏。
我远出采集过程中遇到的讨厌鬼,总能被他以巧妙的方法打发走。
农民的好奇心很强,总是提一些孩子气的问题,但是农民的好奇掺杂着恶作剧,他们总是站在嘲弄的角度来提问。他们一遇到自己不明白的东西,就开始嘲笑。一位先生盯着玻璃杯里用纱网捕捉来的一只苍蝇,一块从地上捡来的烂木头,难道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可笑吗?法维埃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停止这种恶意的询问。
我们弯着腰,仔细地寻找地面上可能出现的史前时期的遗物—蛇形斧、黑陶器断片、燧石制的箭镞和矛头、碎片、刮削器、燧石块,山的南坡有很多这样的东西。“你的主人要这些火石做什么?”一个路过的人突然这样问道。“给配门窗玻璃的人做填料。”法维埃用不可置疑的神情回答道。
我收集了一把兔粪,放到放大镜底下可以发现它上面有一种隐花植物能在以后的研究中派上用场。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多嘴多舌的人,球菌形态像球状的菌类总称。“炮弹火药”是其中的一种。图中为生长在枝杈上得球菌。
他看到我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认为宝贵的东西放到纸袋里。他心想这是一桩金钱交易,一笔荒诞的交易。在乡下人的眼里,做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钱。在他们眼里,这坨兔粪让我发了大财。“你主人用这坨屎做什么?”他想从法维埃嘴里套取一些发财的方法。“他蒸馏这些兔粪来取粪汁。”我的助手十分镇静地回答道。问这个问题的人被这意想不到的答案弄得摸不着头脑,只能转身走人。
虽然他是个能妥善应付嘲弄问答的士兵,但我们还是不要在他身上耗费太多的笔墨了,还是回到荒石园引起我注意的东西上来吧。几只砂泥蜂用脚探索着,过一段时间飞一小段路,它们有时候飞到草丛里,有时候飞到荒芜的砂地上。现在已经快到5月中旬了,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我看到它们在铺满灰尘的小路上停下来,享受着太阳浴。这些全是毛刺砂泥蜂。我在第一卷中跟大家介绍过这种泥蜂冬眠的情况,以及春天来到的时候,其他猎食野味的膜翅目昆虫还躲在自己的茧里时,它就已经在享受捕猎的乐趣了;我跟大家说过它是如何为自己捉来给幼虫做食物的小虫做手术的;我说过它会多次地把蜇针分别刺在猎物的各个神经中枢。像这么巧妙的活体解剖我只见到过一次,我非常想再次看到。上次观察到的时候我刚刚经历了长途奔波,已经感到疲惫不堪,也许在观察的过程中,我忽略了什么东西,即使我真的将这个过程看得很透彻,也有必要再做一番观察,确保观察结果的真实,无可置疑。我还想说,即使已经看到过上百遍,人们对于我想再次观察的场面依旧不会感到厌倦。
所以每当我一发现砂泥蜂,视线就开始紧紧跟随;现在既然是在自己的家里,这些昆虫就停在离大门几步路的地方,我只要肯用心,一定会找到它们的。3月末和4月过去了,我没有等到任何有价值的内容,这也许是因为这个季节不适合它们筑窝,也许更大的问题是因为我监视的方法不对。5月17日,幸运之神终于降临了。
几只砂泥蜂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它们忙碌不停歇;让我们把目光放在其中最棒的那一只吧。我是在一条土已经被踩得结结实实的小径里,对它的窝耙最后几耙时发现它的。这时狩猎者把已经麻醉的猎物暂时放在距离自己的窝几米远的地方。当砂泥蜂确定自己找到的洞穴很合适,门的宽度足够把一只体积庞大的猎物运进去之后,它就会返回去寻找自己的猎物,而且很容易就找到了。这是一条幼虫,躺在地上,身上已经爬满了蚂蚁。身上覆盖了蚂蚁的虫子,狩猎者根本不想要。许多狩猎的膜翅目昆虫为了把自己的窝修缮完美,或者在刚开始做窝的时候,总是会暂时地将猎物丢弃到一旁。不过大多数昆虫都会把猎物放在高处,放在草丛上,提防别的猎食者抢走。砂泥蜂精通如何选择丢弃猎物的地点,但是也许它忽略了预防措施,或者是因为沉重的猎物在搬运的过程中掉了下来,最终只能看蚂蚁们分享这份丰盛的一餐。我们的捕猎者还是有能力把这些强盗赶走的,但是1只蚂蚁被赶走,又有10只站出来。砂泥蜂应该就是这么想的吧,因此它一看到猎物被侵占后,并没有与强盗们争夺,而是重新去捕猎了,它知道争夺是毫无意义的。
以10米为半径,以自己的窝为圆心画个圆,寻找猎物的范围就在其中。砂泥蜂的脚在土里,慢慢地、不慌不忙地探索着;它用弯得像弓一样的触角不断拍打着土地。无论是坚硬的土地、满是碎石的地面,还是草地,它都不会放过。当炎炎烈日挂在天上,天气闷热,这是明天将会下雨的预兆,甚至晚上就会下起雨来。而我在整整3个小时内,眼睛不眨一下地跟随着寻找猎物的砂泥蜂。可是对于急需幼虫的砂泥蜂来说,要找到一只黄地老虎幼虫要付出多大的艰辛啊。
人如果想要找到一只幼虫也是非常困难的。我的读者都知道我是如何去观察一只狩猎的飞蝗泥蜂,也知道飞蝗泥蜂为了给自己的幼虫提供一块不会挣扎但却没有死掉的肉,是要进行多么复杂的外科手术的。我拿走了飞蝗泥蜂自己捕捉到的猎物,用一块一模一样的活肉来替代。①面对砂泥蜂的时候我也采取了同样的招数,我为了让它不断演示手术的过程,必须尽快找几只黄地老虎幼虫,这样当它终于找到自己需要的黄地老虎幼虫时,就可以再次用针来蜇它。
法维埃这时正在花园里忙着。我招呼他:“快点来,我需要几只黄地老虎幼虫。”我已经给他讲过这种东西,而且经过这一段时间,他已经了解了我所做的。我告诉他我所观察的小昆虫和它们需要捕捉的幼虫,他大致知道了我所关心的昆虫的生活方式。他明白我的用意,于是开始寻找起来。他在生菜下寻找,在鸢尾旁查看。他的敏锐,他的灵巧,我是了解的;我相信他可以找得到。但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怎么样?
法维埃,黄地老虎幼虫呢?” “先生,我没找到。”“真见鬼!克莱尔、阿格拉艾,其他的人,都来帮忙吧,有多少人就来多少人,都来找吧,一定要找到!”全家人都被我召集过来,每个人都像应对即将发生的严重事件那样忙碌起来。我则为了不让砂泥蜂跑掉,一直坚持自己的工作,于是就这样一只眼睛盯着这个捕猎者,另一只眼睛搜寻着黄地老虎幼虫。最终毫无结果:3个小时过去了,我们所有的人都没有找到幼虫。
砂泥蜂也没找到幼虫。我看到它依旧坚持不懈地在那些有细微裂痕的地方搜寻着,它不断地清扫地面,疲惫不堪,用自己所剩的力气把一块大小与杏核差不多的土掀了起来。可是它很快就把这些地方放弃了。
于是我产生了猜疑:如果说我们几个人加在一起都找不到一只黄地老虎幼虫,并不能说明砂泥蜂也像我们一样的笨。人做不到的事情,昆虫往往会取得成功。极端敏锐的感觉指引着昆虫,让它在寻找的过程中时刻把握自己的行动方向。也许幼虫预感到将会下起雨来,于是躲到了更深的地方。捕猎者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猎物躲藏在哪里,但是它无法把幼虫从深深的隐蔽所里挖出来。如果它在同一个地方试了几次后放弃了,这并不是因为它判断失误,而是因为它知道自己没有挖掘的力气。只要是砂泥蜂刮耙的地方,可能就有一只黄地老虎幼虫;它放弃了这个地方,是因为它承认自己要负担的挖掘工作是自己所承担不了的。在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我真是太蠢了。难道捕猎专家会没有任何依据地注意一个地方吗?才不会呢!
于是我决定去帮助它。这时砂泥蜂正在搜寻一处光秃秃的耕种过的土地。像对待别的地方一样,它放弃了这个地方。我拿出一把刀,用刀背在它久留的地方继续深挖。跟以前一样,我依旧什么也没找到,于是便走开了。但砂泥蜂却回来了,在我清扫过的地上刮耙起来。我明白了它的意思:“你走开吧,蠢货!”它似乎在对我说,“我要指给你看毛虫藏在哪儿。”遵照它的指示,我在那个地方深入挖掘,最终挖出了一条黄地老虎幼虫。啊!我说得没错,你是不会没有缘由地在碎石堆中乱耙的!
从此之后,我便开始采用狗鼻子捕猎法:狗嗅出猎物的位置,法维埃把猎物弄出来。砂泥蜂指出猎物的范围,我帮它把猎物挖出来。就这样,我挖到了第二只,然后第三只,第四只,都是从几个月前曾经被铁镐翻动过的、看着光秃秃的地方挖出来的。从地面上看,根本发现不了任黄地老虎成虫体长14 ~19毫米,翅展32~43毫米。全体黄褐色。前翅亚基线及内、中、外横纹不很明显;肾形纹、环形纹和楔形纹均甚明显,各围以黑褐色边,后翅白色,前缘略带黄褐色。卵半圆形,底平,直径约0.5毫米。
何有幼虫的迹象。怎么样?法维埃,克莱尔,阿格拉艾和其他人,你们觉得怎样?你们3个小时连一条黄地老虎幼虫也没有找到,而我只是想要去帮助砂泥蜂,现在我想要多少只,它就会给我多少只。
现在我有了足够多的替代品,让我来帮助这个捕猎者得到它的第五只虫吧。下面让我有条理地来叙述一下眼前上演的这出精彩戏剧吧。观察是在最佳的角度进行的,我趴在地上,离砂泥蜂近得不能再近了,任何一个细节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首先砂泥蜂用大颚的弯曲的钳子把幼虫的脖颈牢牢抓住。黄地老虎幼虫拼命地挣扎,臀部转过来转过去的不停地扭动。砂泥蜂无动于衷,冷漠地守在它附近,却不让它碰到自己。蜇针刺入位于腹部中线皮最细嫩处,也就是头部第一个环节处。蜇针没有迅速拔出,看来这次砂泥蜂击中的这个位置,可以让它顺利地制服幼虫,使它更易于摆弄。
接下来砂泥蜂放开猎物,自己俯卧在地上,侧身转动,肢体抽搐摆动,翅膀颤抖,好像要死了一样。我很担心它在斗争中受到了猎物的致命一击,我害怕这只英勇的砂泥蜂就这样可悲地死去,如果这样,我花了这么长时间准备想要进行的试验就彻底失败了。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砂泥蜂却又平静下来了,它掸掸翅膀,清清触角,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幼虫。被我看做死亡预兆的痉挛动作,原来是它捕猎胜利后欢庆的举动。砂泥蜂用自己的方式来为恶魔将死而庆祝。
手术的时候,砂泥蜂咬住幼虫背部的皮,刺入的位置比刚刚低一点,位于第二个体节,依旧是位于腹部位置。我看到它在黄地老虎幼虫身上不断后退,每次在背上下口的部位总是比上一次低,用像把大钳一般的颚咬紧幼虫,然后把蜇针刺入下一个体节。就这样,砂泥蜂十分精大颚毛刺砂泥 蜂在攻击猎物时会先用自己强有力的大额将其控制住,再 伺机 将蛰 针刺 入 猎 物体内。
确地,就好像用尺子精确丈量猎物,然后每次后退,都会把蜇针刺入下面的体节中。于是,原本不断挣扎的黄地老虎幼虫腿上的那三个胸部环节、后面的两个无足的环节和假腿上的四个环节都被蜇扎了一下,一共被刺了9下。不过它放过了位于末端的四个体节,那上面有三个无足环节和最后一个带假腿的环节或者说是第十三环节。这次手术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在刺入第一针之后,黄地老虎幼虫就已经丧失了抵抗能力。
最后,砂泥蜂松开大颚上的利钩,衔着幼虫的头,试探性地咬它,压它,它很小心地没有把它弄伤。它慢条斯理地折磨着猎物,似乎想清楚地看到每次折磨后会出现什么不一样的效果。它停下来,等一段时间,然后再进行。为了达到理想中的目的,不能过多地折磨头部,如果下手过重,就会把幼虫弄死,那么幼虫就会很快地腐烂。所以砂泥蜂的动作很有分寸,但次数很多,大概有20来下。
外科手术结束了,黄地老虎幼虫侧身半蜷缩着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力量再去挪动自己的身体,失去了一切防御能力,捕猎者可以专心地挖洞,然后再把它运进窝里,它根本不会做出伤害要以之为食的幼虫的事。砂泥蜂把它扔在手术台上,放心地回到自己的窝里去了。我跟着它。
为了方便食物的储存,它对自己的窝进行了一些修缮。窝拱起的顶部有一块凸出的卵石,在自己搬运体积庞大的猎物时,这块石头将是外界和地下食品储藏室间的一大阻碍,于是,它把石头搬了出来。在忙碌的劳作过程中,它一直不停地摩擦自己的翅膀,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发现窝里的卧室不够大,便把卧室装修得更加宽敞。工作在继续进行着,我的目光被勤劳的它吸引,不想忽略任何细节,没有精力去照看那只幼虫,蚂蚁趁机涌来。当砂泥蜂和我回到猎物身边的时候,它全身都是黑漆漆的,爬满了努力工作的分尸者。对我来说,这件事很遗憾,而对于砂泥蜂来说,则令它非常气愤,因为这种倒霉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砂 泥 蜂 似乎没了斗志。我找 来 一只备用的幼虫 来 安慰它,但没用,砂 泥 蜂根本不正眼 去看用来替 换 的猎 物。接着夜 晚降 临,乌云密 布,甚至有几滴雨水掉 落 下来。遇 到这 样 的天 气情况,不 可能 再继续捕猎了。于是,整个试验结束了,而我早已准备好的黄 地老虎幼虫发挥 不了作用。我 从下午1点到傍 晚6点,一直观 察着砂 泥 蜂的行动,一刻也没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