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是的，将军。对这种现象和倾向，如果我们不予以重视而掉以轻心，发展下去将不堪设想。将军，刚才卑职所提到的各县，均有所报告。有的县，比如新海，已有火起之势。据说，那里除了已经出现了所谓新海县大队，还有一支回民抗日队伍开始在那里活动，虽说规模还不算大，但是其萌芽状态依然令人可怕。将军，我们不能不引起高度注意。”

好不容易才有一个较为安稳的局面，怎么又闹起来了？这才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怎么得了？他拽下那叠纸币，走到墙上高挂的地图前，自己用手指着看刚才龟田提到的几个地方，嘴里又叹了一声：“咳！”他回过头来用拳一砸桌案问道：“怎么以前就没有一点儿动静？”

龟田参谋长立即回答说：“是！”接着忙又说：“据情报讲，八路军方面新近从鲁南调来一个将官，名叫黄骅。相信近日这许多动乱和现象，均与此人有关。”

“嗯？”金川从喉咙里出了一声，慢慢地坐了下来，眼睛盯着龟田说：“这个黄骅，何许人也？务必给我查清楚！”

龟田的一声“是”尚未出口，又听得参谋次长池田中佐在门外一声“报告”，待金川呼他进来后，他立即神色惶恐地报告说：“据报告，铁路德州段发现有八路军游击队活动的迹象。那里驻军已经采取措施，唯恐有失，特此报告！”

金川听后，立即命令道：“通知沿线各点加强警戒，命令吴桥、宁津、陵县等地驻军立即出动包抄！如有差池，军法从事！”说完，又命龟田即刻动身前往督察。

这一天天刚放亮，一个二十来岁、光着膀子穿着坎肩的小伙子推着一辆小独轮木轱辘推车，吱吱扭扭地往旧城方向走去。他后面隔不远还有一前一后两辆。小车都是中间凸起，两边一边固定一个用苇子编的大篓子，里面装着西瓜、甜瓜、脆瓜等瓜果，上面盖着杂草。

这几个人是冀鲁边区回民大队的战士，他们奉命去旧城赶集，瓜果底下的杂草里藏着武器。回民大队是由共产党领导的一支活跃在冀鲁边区的回民抗日武装。这支队伍是在“回民救国会”基础上建立起来的。队长刘震寰是盐山县孟村一带人，原是“回民救国总会”的武装部长。他和王连芳等共产党员牵头，又从津南游击队和沧县县大队抽调了几名回民队员，组成了这支队伍。开始只有十几个人，弄了几杆枪，后来八路军十六团又支援了他们一些枪支弹药，他们就亮出了旗号。

那一日，刘震寰和政委王连芳自打边区驻地邢家王文开会回来以后，就反复策划，决定了拔掉旧城这个鬼子据点的具体方案。

在回来的路上，刘震寰对王连芳说：“咱回民大队可不能落孬，得打出个样子来让人们看看。黄骅司令员说得对，你不打他，他就欺负你。你打疼了他，他就怕你。他怕了你，老百姓才信服你，跟着你。老百姓都起来了，都跟鬼子汉奸打，那是个什么光景！唉，大哥，我可跟黄司令员打过保票，年底争取发展到二百人。”

王连芳也是盐山人。在抗战初期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曾任冀鲁边区“回民救国总会”主任委员，在回民群众中威信很高。他和刘震寰将这支队伍团结得像铁桶一样，即使在鬼子“扫荡”最困难的时期也没有被打散。他参加这次会以后劲头更足了。听刘震寰说完，便回答说：“要打出个样来，还要打得有影响，震动大，真让鬼子害怕！咱们回去再摸摸情况。黄骅同志说得好，只有打，才能发动群众。打得狠，打得坚决，群众才信服你，才能发动得起来，队伍才能壮大。队伍壮大了，就能打出名堂。咱们回去就行动！”

旧城位于盐山县和新海县之间，离两个县城大约都是四十里，再早曾是盐山县的旧治所在，人口较多，周围还有大大小小二十五个村庄。这个镇子正在交通要道上，敌人驻守下了很大力量，除了伪军还有一小队鬼子。打这个地方，同时可以牵动两个县，震动必定很大。

旧城内有东西两个炮楼，修得特别高大坚固。底层全用从各村抢来的磨盘、石磙及墓碑之类石料修建，再上全是青砖。直上三层，周遭全是枪眼，最上面则是了望哨，遮棚下走动着哨兵。炮楼周围都挖了深沟，各有吊桥。除了用铁丝网圈起四周，东边炮楼还又修了院墙，都自备小发电机，夜间，楼顶的探照灯一旦打开，能把半个旧城照亮。俨然是一座小城堡，易守难攻。

为了进一步弄清情况，他们派手枪队长张九江带着几个队员到给东炮楼伪军做饭的刘玉森家。刘玉森是手枪队队员姜金山的表哥。刘玉森对张九江和姜金山把炮楼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作了介绍。东边的炮楼驻有伪军自卫团和伪警察共四十人，有二十多支步枪，两支盒子枪，还有两个掷弹筒；但是西炮楼的详细情况不清楚，只知有十来个鬼子兵，装备和设防都不清楚，听说还有小炮。鬼子那边守卫很严，不允许厨师回家，连出去买菜都派人跟着，严禁同外部接触。

张九江心里有了底，回来作了汇报。刘震寰和王连芳随即就确定了智取的方案。因为是第一仗，为稳妥起见，刘震寰又按要求亲自去邢家王文向黄骅作了汇报。

黄骅很认真地听了汇报，高兴地说：“好啊。你们很大胆，计划也好。就按计划去干，先把伪军干掉。鬼子的装备要强得多，杀伤力也大。为减少伤亡，西炮楼你们先不要着急去打，把东炮楼拿下来以后再说。至于盐山和新海的敌人你们就不必担心了，交给我们吧。我们在外边保证你们的战斗。从兵力上看，你们百十来个人，虽然优势不算大，打伪军还是占优势。我再给你一个加强排的正规军，帮助你们专门对付西炮楼的鬼子，困着他们不让他们出来。看看怎么样？还需要旅部做什么？”

刘震寰大为兴奋，高兴地说：“太好了，感谢首长对我们的支持。开始我们还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把炮楼给端了，就没想敌人可能来增援的事。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放开手去打了。”

“预祝你们成功。打胜了军区嘉奖你们！”黄骅拍着他的肩膀又对他鼓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