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乔布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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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童年(2)

有一天,他的四年级老师问他:“关于这个世界,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乔布斯回答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爸爸一夜之间就破产了。”虽然如此,乔布斯还是很为父亲感到骄傲,因为他从来没有学会那种卑躬屈膝的态度和圆滑诡诈的作风,尽管这些特质能让他成为一个业绩更好的经纪人。“想卖出房子,你就必须巴结别人,爸爸不擅长这个,他本性也不是这样的人。这一点我很钦佩他。”保罗· 乔布斯做回了老本行—机械师。

他的父亲宁静又温和,这些特质后来得到了乔布斯的赞扬而不是仿效。他还是一个坚决果断的人。

住在我们隔壁的是一个在西屋电气公司研究光伏电池的工程师。他还没有结婚,属于“垮掉的一代”那种类型的人。他有一个女朋友,她有时候会给我做保姆。我的父母都要工作,所以放学后我就去他们家待几个小时。他会喝醉酒,然后还会打她。有天晚上她吓得魂不附体地跑到我们家来,那男人也醉醺醺地跟过来了,我爸爸拦住他说:“她是在这儿,但你不准进来。”

他就站在那儿。上世纪50 年代的时候,我们以为万事都是平静祥和的,但这个家伙就属于那种生活一团糟的工程师。

这个地区与遍布美国的千千万万个绿树浓荫的地区不同的一点是,即便是个一无所长的人也想成为工程师。“我们搬到这里时,每个角落都能看到杏子和李子果园,”乔布斯回忆说,“但因为军事投资的关系,整个地区开始急速发展起来。”乔布斯受到硅谷历史的浸淫,渴望自己也能施展拳脚。宝丽来的埃德温· 兰德后来告诉他,艾森豪威尔曾要求自己帮助制造U-2 侦察机上的照相机,来监视苏联的威胁。胶卷被装在小罐子里,然后送到森尼韦尔的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埃姆斯研究中心(NASA Ames Research Center),这里离乔布斯家不远。“我第一次见到计算机终端,就是我爸爸带我去埃姆斯中心的时候,”他说,“我觉得自己彻底爱上它了。”

其他的国防项目承包商也于20 世纪50 年代陆续在周边地区落地生根。1956年,生产潜射弹道导弹的洛克希德公司导弹与空间部门(The Lockheed Missilesand Space Division)在NASA中心隔壁成立;4 年后乔布斯一家搬到这里时,该部门已经雇用了20 000 名员工。几百米之外就是西屋电气公司,其生产的设备是用来为导弹系统制造电子管和变压器的。“拥有尖端科技的军事公司云集于此,”

他回忆道,“这太不可思议、太高科技了,生活在这里真让人觉得兴奋。”

国防工业的复苏,引发了一场依托科技的经济急速发展。这场发展的根基还要回溯到1938 年,当时戴维· 帕卡德和他的新婚妻子搬进了帕洛奥图的一座公寓,很快他的朋友比尔· 休利特也在这座公寓的一个小屋里安顿了下来。房子有一间车库—这间车库后来成为了硅谷的标志之一—在这里,他们敲敲打打,制造出了自己的第一件产品:一台音频振荡器。到20 世纪50 年代,惠普已经成为一家制造技术仪器的快速成长的公司。

幸运的是,附近有一个地方为那些企业规模已经超出车库的创业者们提供了更大的发展空间。斯坦福大学的工程系主任弗雷德里克· 特曼(Frederick Childhood009Terman)在学校拥有的土地上开辟了一座占地700 英亩的工业园区,提供给那些可以将学生们的创意商业化的私人企业。第一家租户便是瓦里安联合公司,也就是克拉拉· 乔布斯工作的地方。“特曼的伟大计划对技术产业在此地发展壮大的推动作用,是其他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乔布斯说。在乔布斯10 岁那年,惠普公司已经拥有9 000 名雇员,并且成为每一个渴望稳定收入的工程师都梦寐以求的一流企业。

在硅谷的发展中,最重要的一项技术显然是半导体。在新泽西的贝尔实验室期间与人共同发明了晶体管的威廉· 肖克利(William Shockley),也搬到了山景城,他在1956 年创办了一家公司,用硅代替当时普遍使用的也较为昂贵的锗来制造晶体管。但随后肖克利变得越来越乖僻,他放弃了硅晶体管项目,这也导致了他麾下的8 名工程师—最着名的有罗伯特· 诺伊斯(Robert Noyce)和戈登· 摩尔(Gordon Moore)—离他而去并创办了仙童半导体公司(FairchildSemiconductor)。该公司发展到了12 000 人的规模,但是1968 年,诺伊斯在一场争夺CEO(首席执行官)宝座的权力斗争中失败后,公司分裂了。诺伊斯带走了戈登· 摩尔,创办了集成电路公司(Integrated Electronics Corporation),他们巧妙地将公司简称为“英特尔”(Intel)。他们的第三名员工是安德鲁· 格鲁夫(Andrew Grove),他在20 世纪80 年代通过将业务重心从存储器芯片转移到微处理器上而使公司发展壮大。仅仅几年的时间,这一地区就出现了超过50 家生产半导体的公司。

半导体产业的爆炸式发展与摩尔发现的着名现象有关,他在1965 年绘制的一张图表显示,集成电路每个芯片所能容纳的晶体管数目大约每两年就会翻一番,性能也会提升一倍,而且这一趋势还会继续。这一发现在1971 年得到了再一次证实,当时英特尔公司成功地将一个完整的中央处理器蚀刻到了一块芯片上—制成了英特尔4004—他们称之为“微处理器”。摩尔定律直至今日依然基本准确,它对产品性价比的可靠预测让包括史蒂夫· 乔布斯和比尔· 盖茨在内的两代年轻企业家可以对自己的未来产品作出成本推测。

芯片产业赋予该地区一个全新的名字。从1971 年1 月起,每周发行的专业类报纸《电子新闻》(Electronic News)的专栏作家唐· 赫夫勒(Don Hoefler),开始了一组系列报道,标题为“美国硅谷”。这一绵延40 英里的圣克拉拉谷,从南旧金山穿过帕洛奥图,一直延伸到圣何塞,贯穿其中的是该地区的商业主干道“国王大道”(El Camino Real),这条道路曾经连接着加州的21 所教会,而现在,这条繁忙的道路所连接的企业和新兴公司每年吸引着全美1/3 的风险投资。“成长于此,我受到了这里独特历史的启发,”乔布斯说,“这让我很想成为其中的一分子。”

像大多数孩子一样,他开始受身边大人们的热情影响。“住在我周围的父亲们大都研究的是很酷的东西,比如太阳能光伏电池和雷达,”乔布斯回忆道,“我对这些东西充满了惊奇,经常向他们问这问那。”这些邻居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拉里· 朗(Larry Lang),跟乔布斯家隔了7 户人家。“他是我心中惠普工程师的标准形象:超级无线电爱好者、铁杆电子迷,他会带东西给我玩。”当我们走到朗的老房子时,乔布斯指着车道说:“他把一个碳精话筒、一块蓄电池和一个扬声器放在车道上。他让我对着话筒说话,声音就通过扬声器放大出来了。”乔布斯的父亲曾经告诉过他,话筒一定要有电子放大器才能工作。“所以我跑回家,告诉爸爸他错了。”

“不对,肯定需要放大器。”父亲的口气很肯定。当史蒂夫提出异议时,父亲说他疯了。“没有放大器是不可能工作的,这其中是有诀窍的。”

“我不停地对我爸爸说不是那样的,让他亲眼去看看,最终他跟我一起走到邻居家,看到了。他说:‘我还是赶紧走人吧。’”

这件事在乔布斯的心中印象深刻,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父亲不是万事通。然后,他发现了一件让他更加不安的事情:自己比父母还要聪明。他一直很仰慕父亲的智慧和才能。“他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我以前一直认为他特别聪明。他不怎么看书,却会做很多事情。机械方面的东西他几乎样样精通。”然而碳精话筒这件事,乔布斯说,让他的想法开始动摇,他意识到自己实际上比父母更聪明、更敏捷。“这种想法出现在脑海中,对我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时刻。当我意识到自己比父母更聪明时,我为自己有这样的念头而感到异常羞愧。我永远忘不了那一瞬间。”他后来告诉朋友,这个发现,再加上自己是被领养的这个事实,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孤立—与世隔绝一般—脱离了父母,也脱离了世界。

此后不久,他又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情。他不仅发现自己比父母聪明,还发现其实父母是知道这一点的。保罗和克拉拉是一对很慈爱的父母,他们愿意改变自己的生活来适应这个非常聪明也非常任性的儿子。他们愿意竭尽全力去适应他,给他特别的对待。很快,史蒂夫也发现了这点。“父母都很了解我。他们意识到我的不同寻常之后就有了很强的责任感。他们想尽办法让我学到更多东西,送我去好学校。他们愿意满足我的需求。”

所以在他长大的过程中,伴随他的不仅仅是曾经被遗弃的感觉,还有一种自己不同于常人的感觉。在他心中,后者在他的个性形成中扮演的角色更为重要。

学校

在乔布斯上小学之前,母亲就已经教他阅读了。但这反而造成了一些麻烦。

“在学校的最初几年我觉得很无聊,所以我就不断惹麻烦。”很快大家就发现,不论是从天性还是他接受的教育上,乔布斯都不是一个愿意服从权威的孩子。“我遭遇的是自己从未遇到过的另一种形式的权威,而且我不喜欢它。他们几乎都要制服我了。差一点儿他们就把我身上所有的好奇心都赶走了。”

他就读的学校,蒙塔· 洛马小学,在他家四条街之外,是由一群20 世纪50年代的低矮建筑组成的。他靠玩恶作剧来打发自己的无聊。“我有个叫里克· 费伦蒂诺(Rick Ferrentino)的好朋友,我们会惹上各种各样的麻烦,”他回忆说,“比如我们会制作小海报,上面写着‘带宠物上学日’。那太疯狂了,到处都能看到狗撵猫。老师们都气疯了。”还有一次,他们设法让别的孩子说出了自己自行车锁的密码。“然后我们跑出去把所有的锁都调换了位置,没人能骑走自己的车。

他们直到那天晚上才解决了问题。”到他三年级的时候,恶作剧开始有了一点儿危险的成分。“有一次,我们在老师瑟曼夫人(Mrs. Thurman)的椅子下面点燃了炸药。她吓得都抽搐了。”

不出意料,乔布斯在读完三年级之前被送回家两三次。不过父亲当时已经把他当做特殊的孩子来对待了,他以平静但有力的态度向学校阐明,他希望学校也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听着,这不是他的错,”乔布斯回忆当时父亲是这么对老师说的,“如果你提不起他的兴趣,那是你的错。”乔布斯的记忆中,父母从来没有因为他在学校犯错而惩罚过他。“我父亲的父亲是个酒鬼,还会用皮带抽他,但是我连一巴掌都没有挨过。”他又补充说,他的父母“都知道责任在学校,学校没有激发我的学习兴趣,而是让我去背一些没用的东西”。他开始展现出性格中的多面性,敏感又偶尔迟钝,易怒而又超然,这也是他以后生活中的状态。

等到他即将进入四年级的时候,校方认为最好将乔布斯和费伦蒂诺放到不同的班级里。教高级课程的是一名干劲十足的女教师伊莫金· 希尔(ImogeneHill),人称“泰迪”,用乔布斯的话说,她成为了“我生命中的圣人之一”。在观察了乔布斯几个星期后,她意识到对付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收买他。“有一天放学后,她给了我一本练习簿,上面都是数学题,她说要我带回家把题目解出来。我心想:‘你是不是疯了?’这时她拿出一只超大的棒棒糖,在我看来地球也不过这么大吧。她说,你把题目做完之后,如果大多数都做对了,我就把这个给你,再送你5 美元。我用了不到两天就做完交给她了。”几个月之后,他不想再要奖励了。“我只想学习和让她高兴。”

她会帮他弄到一些小工具,让他可以做些打磨镜头、制作相机之类的事情。

“我从她身上学到的东西比从其他任何老师那儿学到的都要多,如果没有她的话,我一定会坐牢的。”这再一次印证了乔布斯是个特殊的孩子。“在我们班,她只关心我一个人。她在我身上看到了一些东西。”

她看到的不仅是乔布斯的智慧。多年后,她很喜欢展示当年的班级在“夏威夷日”拍的一张照片。那天乔布斯出现的时候没有按要求穿夏威夷衫,但在照片中,他穿着一件夏威夷衫坐在前排中央。原来,他成功说服另一个孩子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了他。

四年级快结束时,希尔夫人给乔布斯作了测试。“我的得分是初中二年级水平。”他回忆说。不光是他自己和他的父母,连老师们也发现了,他在智力上真的是非常特别,学校允许他连跳两级,直接升入七年级。这也是可以让他挑战自我并受到激励最简单的方法了。他的父母明智地决定让他只跳一级。

这样一种过渡有些突然。这个有点儿社交障碍的不合群的孩子发现自己身处一群比自己大一岁的人中间。更糟糕的是,他读六年级的地方是另一所学校:克里滕登中学。这所学校地处一个充斥着少数族裔帮派的社区,离原来的蒙塔· 洛马小学不过八条街之隔,但在很多方面却像另一个世界。“打架几乎天天发生,厕所里的敲诈也是如此,”硅谷记者迈克尔·S· 马隆(Michael S. Malone)这样写道,“学生们经常把刀带到学校来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乔布斯到这里的时候,一群学生刚因为轮奸而被监禁,隔壁学校因为在???场摔跤比赛中打败了克里滕登而导致己方的校车被毁。

乔布斯经常被欺负,到七年级上到一半的时候,他给父母下达了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