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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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一章 (5)

余下诸人多是萧逸门人弟侄,因听妖人尚未全戮,仙人将全村人等召集一处,布置比前还要严密,加以目睹瑶仙夫妇谈虎色变之状,俱料隐忧未已,各自惊心,聚集在左近闲房以内,弄些酒食坐守,俱都无一就枕。天明无事,瑶仙和萧玉、萧清先往仙人房中参谒,报知叔父已醒,人也康复,能够随意起坐,浴后更衣,即来专诚拜谢。赵光斗力言村主虽愈,仍须安养,不宜劳顿。因恐萧逸至诚,拦阻不住,又想借他延缓刘泉时刻,随同俞、魏二人前往萧逸房内。萧逸正在盥漱,正拟沐浴更衣,吃俞允中上前拦住,说:“相交以心,何须如此?村主元神受了重创,非特现在,便我四人走后,也须静养,始能康复如初,心身均不可再劳。”萧逸只得应允,依旧卧床相陪,问刘真人何往。赵光斗说:“在空中守望。今日前往妖窟,时辰犯忌,师兄为人固执,未便明言。拟请村主借款客为由,设下一席,强留他席终再去,延缓些时。”萧逸隔晚就命家人备有盛筵,闻言忙令萧清传话将席晚开,设在自己房内,以便乘机延缓。

萧清童心未退,昨晚妖人来时,曾在窗前偷觑。知道此时空中仙阵更为神妙,以为这里看得更真,从天亮起,一得空便往平台上观看。见昨晚奉命移聚之地,人家房舍全和往日一般,目光所及,纤微悉睹。过了界限,全看不见一点景物,上空溟濛,好似笼着一层薄雾,太阳也只看得见一团白影。估量风日甚是晴明,日光却被薄雾挡住,不能照到地上。四下留神查看,也不见刘泉和剑光影子,老是静荡荡的,任甚迹兆俱无。连看几次,俱是如此。这次传命回来,见诸同门与叔侄辈俱在台上瞭望,忙奔过去,问见到什么没有,全都摇首应无。只得回转房内,偷偷告知潜夫。魏青见二人耳语,便问:“你们看到刘真人么?”萧清恭答:“弟子等肉眼凡胎,连看几次,休说刘真人,昨晚还看见诸位仙侠剑光,今日只见天空蒙着一片薄雾,什么影迹都看不见了。”赵光斗心想:“敌已知我有伏,无须隐蔽,再说也不会常在阵外。

人在阵内,不隐自隐,自己人怎会不见剑光影子?”闻言首先心动,疑他已往。魏青方说:“大师兄自来言行如一,白骨锁心锤尚未带去,要去也必先来唤我。必是将身隐起,决不会独自前往。”允中因得师父预示先机,不等话完,忙出探查。到了平台四望,果然无踪,已自心疑。再飞升上去一看,哪有刘泉人影。遥望天门岭已在浓雾笼罩之下,知道不妙,立即飞回。当着外人不便张皇,只向赵光斗一人说:“大师兄不在上空,许是独自一人前往天门岭去了。”赵光斗暗忖:“刘泉素来精细,分手时节还说得好好的,怎不通知一声,丢下就走?除了往天门岭,别无去处。妖人去后,更未再来,否则万无不知之理。”好生不解。忙告萧逸:“师兄如往天门岭,必是天明以前看出妖人底细,握有胜算。今日五行阵法生克相因,妖人多大本领也闯不进,决然无虞。我三人先出去查看,即便前往接应,也必留一人在此防守。务请各自安心,不可妄动。”说罢,一同飞出。

赵光斗自比允中识得妖法奥妙,才到上空,便看出天门岭上妖雾弥漫,邪气冲霄,分明妖人发动埋伏,断定刘泉必已前往。略一寻思,叮嘱允中暂为留守,自和魏青赶往相助。刚飞出不远,又见刘泉所着度厄仙衣发出来的火光,在妖雾中现灭闪射,隐听迅雷之声。刘泉既将师传太乙神雷发出,益知失陷在彼无疑。一面催动遁法,一面指示魏青机宜,到时务要紧随自己,一起用白骨锁心锤开路,不可冒失乱闯,致为妖人暗算。

一会儿到达,那妖阵便设在天门岭绝顶妖洞外面。赵光斗到时,只见千百丈阴云邪雾笼罩岭上,鬼声厉嗥,甚是凄厉。除听刘泉不住发放太乙神雷外,敌我俱看不见在何处,莫测奥妙,料知厉害。方在徘徊观望,欲寻门户,冒险冲入,忽听一声惨啸,晃眼由雾影中飞出一条鬼影,手持妖幡,意欲晃动。定睛一看,正是昨晚两次败逃妖徒申武的鬼魂。想是逃回山后,妖人见他四肢已断其三,嫌他无用杀死,将生魂收去以供役使。方恨妖人狠毒,未及施为,魏青为人肝胆好义,一听刘泉失陷,早已急怒交加,匆匆赶到,见赵光斗观望不前,已经难耐。忽见妖雾涌处,飞出一个手持长幡的恶鬼,不由满腔火发,不问青红皂白,猛将白骨锁心锤朝前一指。

也是妖徒该遭孽报。昨晚逃回以后,妖师见他两腿被魔火烧枯毁落,虽仗精通妖法,先将伤处骨节切断,血脉封闭,得逃一死,人已残废。且又不比飞剑斩断,日后还可设法接续。心想:“所炼天魔炼形大法若有一厉魄主持,可增不少功效。”便和妖徒商量,敌人厉害,报仇心急,令他暂助一臂。先将他生魂收去应用,等到报仇以后,再把所杀仇人肉身给他,使其重生。申武明知事太玄虚,仇人如为炼形之法所杀,身已成灰尘,何来肉体?但是妖师狠毒,如说不行,反吃禁制,转不如痛快答应。日后虽然难为生人,总比那些日受炼魂之惨的恶鬼要强百倍。立即慷慨允诺。这时妖人正和刘泉苦斗相持,自信再有片刻,即可全胜。一见又有敌人上门,既恐功亏一篑,又见敌人胆怯观望,惟恐畏难退去,难以泄恨,自己不能分身,便令申武持幡诱敌。妖人因和刘泉斗久,心神专注,竟忘了昨晚敌人持有白骨锁心锤,正是那面妖幡克星。

妖徒深尝厉害,虽然畏忌,无奈妖人令出必行,向不许问,只得持了妖幡出阵晃动。谁知惨报临身,魏青比他更快得多,才一照面,便将锤一晃。锤上四个大恶鬼头立时带起四幢魔火妖光,怒潮般卷将上去。申武幡才晃动,见状大惊,厉啸一声,转身欲逃,魔火已罩临全身,咝的一声,连妖鬼带妖幡全化为乌有。魔火所到之外,前面妖云邪雾立即荡开,冲出一条云。赵光斗见妖幡才晃动,便觉心旌摇摇,暗道不好,忙摄心神。待将七星剑放起时,魏青已经出手。知道魔火厉害,只魏青一人不怕,不知刘泉身在何处,恐有误伤。一面同了魏青乘虚飞入,一面暗嘱留心,将魔火收敛一些,等与刘泉会合,再作计较。天门神君林瑞遣妖徒鬼魂走后,忽听惨嗥之声,抬头一看,四道魔火烟光已随四恶鬼攻入,后面跟有两个敌人。情知自己一时疏忽,没有亲出,误遣妖徒,以致失机。妖徒消灭,主幡已破,又惊又怒。方欲倒转妖阵,与敌一拼,赵、魏二人已循雷声寻到刘泉,将恶鬼魔火指向侧面,三人会合一起了。

原来刘泉在空中守望,将到黎明,遥望天门岭虽然妖气上升,杀气隐隐,以为妖人不过照他本门妖法,祭炼恶魂厉魄,布一恶阵,凭自己法力,已有几分胜算,何况还有白骨锁心锤带去,至多妖人将所炼妖魂一齐驱出,二邪相遇,同归于尽。此锤早晚终须毁去,借此除一妖人,正是佳事,有何顾虑。正寻思间,忽听远远破空之声,似由左侧面空中绕村而过,并没看见剑光闪动。侧耳一听,已落在村外来路上去。先疑有别的异派中人路过,身正有事,既未来犯,本没想去招惹。待不一会儿,猛想起那地方正是颠仙种植的七禽毒果林场。

昨晚妖人走后,为防二次来犯,伤害村人,曾将所有村人全数召集。果林无人看守,万一因此失去,误了元江取宝,怎当得起?当时一急,因已见机稍迟,又知埋伏严密,稍有迹兆,赵光斗便即警觉,事太紧迫,相隔又近,也不及下来知会,立驾遁光飞驰前往。刚越过环村危崖,便见金霞灿烂,将果林围绕。另有两个昨日见过的萧逸门人,也在金霞护身之中大声呼叱。知道守林村人并未回村,颠仙护林禁法已经发动,心中一放。再看对面站定一个身着黄麻、面如死灰、大头短项、眼生额上、手足奇短、身材又矮又胖的妖人,手指一道灰碧色的妖光,正向村人喝骂:“速将手中鬼符放下,还可活命;否则少时破了老虔婆障眼法,叫你做鬼都难。”

刘泉认得这妖人名叫神目天尊,最精隐形飞遁之术。苦铁长老未入佛门前,曾与相识。自从苦铁长老炼成护身之宝,他知那寒犀照专破隐身之法,心还不信,强欲试验。果然将邪法破去,重又苦炼多时,才得复原,由此暗中怀恨。苦铁长老入佛以后,痛悔前非,与各同道踪迹日疏。妖人知此宝是他克星,越发疑忌。始而匿怨相交,后又假说见苦铁长老迁善归正,也自改悔,常来亲近。苦铁长老虽看出他心术不正,积习难返,但本与人为善之旨,并未深拒。这日苦铁长老坐禅入定,吃他偷偷掩入,冷不防将元神禁住,立逼献出三宝。苦铁长老知他阴毒,便将三宝献出,也是不免阴火焚身之惨。正在拼死相持,恰值刘泉回洞。

妖人因知长老众门徒现多遣散,只剩刘泉一人,又值外出未归,一下制住,志得意满,不曾隐身。不料刘泉中途心动,突然折回。早就料他口是心非,常来无甚好意,见状又急又怒。一照面就下辣手,将身带法宝、飞剑全放出去。妖人见势危急,只顾迎敌,心神一分,长老元神便脱了禁制。妖人知道不妙,仗着妖遁迅速,立即幻形遁去。恐长老师徒寻仇,一直隐藏多年,没敢露面。长老元神也受了阴火重创,虽当做自身应有劫数,刘泉却以为师父难免兵解之厄,便由于此,追忆师恩,恨他刺骨,寻访多年,不曾得遇。近拜凌浑为师,才听说起妖人已经投到妖尸谷辰门下。今日狭路相逢,又是为毁坏七禽毒树而来,仇上加恨,如何能容。知他惯于隐形,一经认出,更不怠慢,一言未发,先将寒犀照朝前一指,数十道冷焰寒光连同飞剑一齐发射出去。

妖人原奉妖尸谷辰之命,来此暗毁七禽树。到前路过天门岭,望见有人在布魔阵,知有同道中人在与仇敌相拼。这阵法过于恶毒,正教中人见了必不相容。前面不远便是培植毒果之处,必有正派能人在彼驻守。如非精于隐形,逃遁迅速,也是不敢轻捋虎须。想看看主持阵法的是否熟人,又想试试对方深浅,没有通知,便即隐身入阵。谁知满腔好心,林瑞大败之余,怒火中烧,又因仇敌也是异派出身,竟把来人当做恶意。阵法又极厉害,外观寻常,内藏微妙。神目天尊才一进阵,便被觉察,如非善隐身形,认出林瑞是当年旧友,赶紧报名现身,几乎吃了大亏。二妖人见面,各问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