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东汉的反腐倡廉

东汉顺帝时，朝廷专门派遣了一批官员到各州郡去进行视察。这些人包括侍中河内人杜乔、周举，代理光禄大夫周栩、冯羡，魏郡人栾巴、张纲、郭遵、刘班。他们这次下到地方是有任务的，对于那些德行优良和尽忠职守的地方官吏要予以表扬。更重要的是检举贪赃枉法之徒，俸禄在二千石以上的官吏像是刺史、郡太守等，如被发现就要将他们的罪行列在奏表之上，通过驿站快马加鞭地送报朝廷；县令、县长及以下的地方小吏，朝廷的这些特派专员就有权利将他们就地逮捕法办。

杜乔等接到命令后，便各自出发到各州郡去了。只有张纲不但不走，还故意把车轮埋在洛阳城的都亭里，他愤愤不平地说：“如今豺狼横行当道，不去抓捕，却要去抓些狐狸吗？”于是他呈上一封弹劾的奏章，写道：“大将军梁冀和河南尹梁不疑，是蒙受皇恩的外戚。皇上给他们把辅佐朝政的重任交付他们，他们不但不严于律己，反而仗着手握重权毫无顾忌地贪赃，穷奢极欲。现在我将他欺上瞒下，搜刮钱财的十五件大事列举出来，身为臣子对这些事都是深恶痛绝的。”梁氏当时权倾朝野，这封奏章呈上去后，整个京都洛阳都震惊了。因为后宫之中，梁皇后正大受宠幸，梁氏家族便气焰嚣张，任意安插自己的亲戚担任要职，使得姓梁的遍布朝野，势力强大。所以顺帝也知道张纲说得都对，但形势所迫，他不能采纳张纲的建议。

杜乔到兖州后，发现称泰山郡太守李固治理得当，于是向朝廷表彰他，说他政绩天下第一。于是，李固被顺帝征召到京都洛阳，升他为将作大匠，留任京师。八位派往地方的使者，都履行职责，将贪官污吏的罪行送往朝廷，但那些被弹劾的地方官吏，多数是外戚梁冀和宦官的亲友和同党。皇亲和宦官往往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互相庇护的，因此所有的弹劾案都被束之高阁，那些被弹劾的人也是逍遥法外。这种情况令侍御史、河南人种非常痛恨，于是他再次进行举报。廷尉吴雄和将作大匠李固也上书要求说：“应该对八位使者指控的地方官吏，迅速给予惩处。”顺帝这才重新把八位使者的弹劾奏章拿出来，交付给有关部门，命令他们对这些人审查定罪。

张纲弹劾梁冀，于是梁冀对他怀恨在心，总想找个机会来陷害他。当时，广陵郡有个叫张婴的盗贼首领，他在扬州、徐州一带作乱已有十多年，历任郡太守到此对他都束手无策。于是，梁冀就想这是个陷害他的好机会，便让张纲担任广陵郡太守。以前的广陵郡太守都知道当地有张婴这个盗贼，到任时，就请求朝廷多派兵马以便镇压盗贼，而张纲去任职却乘着一车只身前往。到了广陵，张纲就直接来到张婴山寨的大门，要求与张婴面谈。张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吃一惊，急忙让手下把营门关紧。张纲就守在门外，把跟他前来的其他官吏和百姓都打发走了，身边只留下十几个亲信。然后他写了一封信给张婴，请他出来见面。张纲的诚恳打动了张婴，于是张婴出营，两人相见。

张纲请张婴坐在上座，对他说：“过去历任郡太守，多数是贪婪和残暴之徒，使得你们这些百姓生活困苦，心怀愤怒，以致聚众起兵。这的确是郡太守的罪过，然而你们聚众作乱也是不符合大义的。当今圣上心怀仁慈，决断英明，不想以暴制暴，而是准备施以恩德，让叛乱的人放下武器，安居乐业。我受皇上所托来到这里，是替朝廷赐给你们封爵和官位，让你们能够荣耀门楣，朝廷是不会对你们施加刑罚的，转祸为福就在今天了。如果朝廷这样招安你们，还不肯归附的话，天子震怒，到时候将荆州、扬州、兖州、豫州的大军都征调过来，军队像云一样集合，你们恐怕就要身首异处，后代灭绝了。这两种选择的利害关系，请你慎重考虑一下。”张婴听后，落泪说：“我们只是空有蛮力的草莽之人，自己没有门路上通朝廷，忍受不了剥削迫害，才聚集在一起，只求能生存下去，就像鱼游在烹调食物的锅中，自己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但为了能苟且偷生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今日听了您的开导，对我们而言犹如再生啊。”张婴就此决定归降，告辞回营。第二天，张婴将部众一万余人和妻子儿女的手臂捆绑在背后，率领他们前来向张纲投降。然后，张纲一个人驾着车到张婴的营垒中，和众人大摆筵席，痛快饮酒。酒席散后，他便让张婴的部众随意去他们愿意投奔的地方。张婴的住宅、田地都是张纲亲自为他打理的，他还推荐、任用张婴的子孙当地方官吏。人们对张纲心悦诚服，当地政治清明，一团和气。朝廷审核政绩，张纲应当被封为侯爵，但由于受到梁冀的阻挠，使他没能得到应有的封赏。张纲任广陵郡太守一年后去世。张婴等五百余人，都身穿丧服为他举哀，并一路护送他的灵柩回家乡犍为，替他筑成坟墓。顺帝下诏，封张纲的儿子张续为郎中，并赏赐钱一百万。

当时，俸禄为二千石官吏的官吏中，被表彰的有才能和政绩的，包括洛阳令任峻、冀州刺史京兆尹人苏章、胶东国相陈留人吴。任峻是唯一一个称职的洛阳令，他能够知人善任，使文武官吏各尽其才，官员破案神速，民间也不再畏惧官吏。任峻执法严明，一丝不苟，他对百姓的震慑超过王涣，然而在传播礼文仪节、政治教化方面就不如王涣了。苏章是冀州刺史，他在辖区巡视，查出他的一位故人当时的清河郡太守，有贪赃枉法的罪行。于是他请这位太守喝酒，两个人开怀畅饮，相谈甚欢。

太守以为老友既然宴请他了，肯定会顾念往日情谊，替他遮盖罪行，高兴地说：“别人头上只有一个天，唯独我有两个天在保护我！”苏章却说：“今晚，我苏孺文和老友畅饮，是我们的私情；明天，我是冀州刺史，调查案情，就要依法办事。”于是第二天便检举了他并给他判了罪，全州肃然起敬。后来苏章想要打击权贵，因此忤逆了皇帝的旨意，被免去官职。吴出是胶东国国相，他崇尚宽容爱民，行事简约，欺骗他的百姓都会觉得于心不忍。有一位叫孙性的乡啬夫，私自挪用百姓的赋敛，拿那些钱给自己的父亲买了件衣服。父亲拿到衣服，没有感动，反而生气地说：“你有这样慈爱的长官，你怎么能欺骗他？”便催着自己的儿子自首认罪。孙性羞愧难当，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拿着衣服，回官府认罪去了。吴出屏退左右，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孙性说明原委，还把父亲的话，也全都告诉了吴出。吴出没有怪他，反而还称赞了他。他把衣服送给孙性的父亲，并让他回家向父亲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