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快窒息了
小秋全身僵住，酒精瞬间全变成冷汗，巨大的恐惧紧紧揪住他的心脏，他感到自己快窒息了。
黑暗里，传来一声叹息。
小秋大喊大叫起来，想后退，不料他一脚踩空，连着阿毛一起滚下楼梯，阿毛发出沉闷的呻吟，脸朝下栽在地上，饶是如此，还是不能将他从酒醉中唤醒。
小秋一只手紧紧抓着阿毛的肩膀，使劲摇晃想让他醒来，却又不敢发出声音。他觉得，只要自己一出声，那个东西就会毫不犹豫地扑向自己。
摇椅上的人，居然站起来了。
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地挪下楼梯，依然无声无息。
这到底是什么？
那个人，慢慢逼近小秋，慢慢在逼近
小秋几乎绝望了，他无法说服自己相信那个乞丐的故事会重演，乞丐是不会在半夜的楼道里睡在摇椅上的。
那张脸，越来越近了。
“小伙子你为什么这么怕？”
是那个老太婆。
小秋全身瘫软成一团，腿兀自发抖，哆嗦着：
“阿婆，你半夜三更的干吗睡楼梯啊，我们都要给你吓死去”
老太婆眯着眼睛，几乎贴到小秋脸上，良久，不说话，转身摸下楼梯，走了。
“楼道里好啊，热闹，大伙儿亲近亲近。”
小秋连拖带拽，才把阿毛弄回宿舍，关上门后，终于松了口气。
一看阿毛脸上，擦破几处地方，一点一点渗出血来，在皮层凝固住，让整张脸显得怪异。
“都他妈老王八害的，资本家没一个好东西！”
小秋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他进厕所洗了把脸，感到十分疲惫，酒精似乎又上头了。这时，他已经没力气再想什么，在客厅地上囫囵打个地铺，让阿毛躺下后，自己也在旁边睡着了。
他梦见吊扇上有个女人趴在那里看着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然后隔壁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老太婆从里面跳出来，对他咧嘴笑个不停，一下就醒来了。
午夜时分。
小秋发现，阿毛不见了，大厅的门，开着，空洞洞的楼道从门外扑面而来，寒气逼人。
阿毛去哪里了？
小秋披上衣服，走到门外去看。
他看到，阿毛，在门外，居然直挺挺地站着，双手下垂，脸直对隔壁的大门，一动不动。
小秋吓得睡意全无，不知道阿毛究竟想干什么，半夜三更，站在人家门外。
站在门外！
他想起那双绣花鞋。
小秋站在门内，留下一个角度可以看到阿毛，他不敢跨出门外，门外有太多的不可知。
阿毛缓缓转过身来。
双眼紧闭，脸上那未擦洗掉的血迹在黑暗里惊悚可怖，动作僵硬，一小步、一小步，挪下楼道，被黑夜吞噬
怎么这么像那个老太婆？
阿毛在前面走着，小秋怕他出什么事，毕竟是自己心里恐慌拉他来做伴的，要是有什么问题，自己难辞其咎，于是悄悄地跟在后面。
从四楼到楼下，阿毛整整走了十五分钟，无声行走着，肢体没有任何灵活可言，如同一具复活的尸体在赶夜路。
走到楼下后，阿毛站在空地上，不动。
小秋只好躲在角落里，观察他，手心里全是汗。
过了半小时，阿毛转身，一小步、一小步，挪动进到楼道里，爬回四楼，走进房间，躺下，缓缓睡过去
天边传来鸡鸣，没多久，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洒向大地，天终于亮了。
小秋脸色苍白，很小心地问刚睡醒的阿毛：
“你昨晚睡得还好吧？”
“还好啊，哎，腰酸背痛”
阿毛伸个懒腰，手举到半空，停住了，脸色苍白而恐慌：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小秋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支支吾吾道：
“嗯，这个你昨晚喝多了，我把你扶回来的”
阿毛盯着他，仿佛在窥视他的内心，半晌，阴着脸，收拾东西要走。
小秋假装无心地问道：
“兄弟，你没有梦游的习惯吧？”
阿毛愣了，猛一转身，揪住他的衣领，声音变得又尖又细，逼问道：
“谁说我梦游？谁告诉你我梦游的？你监视我？”
小秋吓坏了，脸色铁青，安抚他：
“兄弟别急，我没监视你，我是好心”
“这房子有鬼啊，我受不了了，这房子有鬼啊。”
阿毛惊恐地瞪大眼睛，指着头顶吊扇，大喊大叫：
“你看，你看，就在那儿，在看我们呀，她在看我们呀。”
小秋想拉他但已经拉不住了，阿毛连外套都来不及拿就夺门而出，跑掉了。
楼道里传来他渐去渐远的呜咽声。
小秋仰头看吊扇，他真怕看到有个吊死的女人趴在上面盯着自己。
什么都没看到，只有蜘蛛网在清晨的微风里随风摆荡。
阿毛当天上午离职了，跟老板打个招呼后不知所踪。
小秋怀疑这和昨晚的遭遇有关，但不敢往深里想。
“老员工了，又跑一个，这日子哟”
“他就算了吧，神神道道的，人格分裂。”
“谁住过那宿舍，谁不得跑呀，阿毛第一个住进去的，能熬到现在就不错了，你就口里积德吧。”
中午吃饭时，小秋听到同事在咬耳朵，没吱声。
阿毛，居然是第一个住进这房子的人。
难道他也看到门外的那个人了？
小秋在办公室故意磨蹭到晚上九点，实在磨不下去，他想到回宿舍，但是头皮发麻，没办法，酒壮人胆，又到小饭店里把自己灌醉，走回那栋古怪的老房子前，犹豫了很久，一咬牙，冲进漆黑的楼道。他一口气跑到四楼，打开大门，澡也没洗，跳上床就蒙起头，一觉睡到天亮。
接连三个月，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小秋安慰自己，可能真是眼花了，也就没当回事。
一天下晚班回宿舍，走到楼下，看见有个老太婆蹲地上低头烧纸钱。
是警告自己“别多管闲事”的那个老太婆，自从那晚在楼道里被她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后，再也没碰到过，今天又出现了。
小秋有点发毛，这老太婆古古怪怪，还是不惹她为好。正想着，他蹑手蹑脚就想从她面前走过。
刚一踏进楼道，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年轻人，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小秋本想不答理她，没这个勇气，转身，脸上堆笑，明知故问：
“是啊，加班。阿婆，您这是在干吗呢？”
“烧纸钱。”
“您这是烧给谁啊？”
老太婆抬起头，裂开嘴，森然说道：
“烧给我自己”
小秋倒吸一口冷气，不敢再说下去，冲进楼道，跑回宿舍。